千千看书>仙侠修真>基督山伯爵>第174章 父与女(1)

在上一章中,我们已经看到,唐格拉尔夫人前来正式通知德·维尔福夫人,欧仁妮·唐格拉尔小姐和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先生的婚事将在近期内举行。

这个正式通知表明了,或者说看上去似乎表明了,这桩大事的所有当事人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但在这以前却还有一幕场景,是应该向读者介绍的。

因此,我们要请读者回到这个灾祸接踵而至的日子的早晨,地点是在读者已经熟悉的那个金碧辉煌的客厅,客厅的主人唐格拉尔男爵先生向来是把它引为骄傲的。

在那间客厅里,约莫在早晨十点钟的时候,银行家在那儿踱来踱去;他已踱了大约很长一段时间,脸上露出深思而惶恐不安的神情,注意着每一扇门,倾听着每一个声音。他终于耐不住了,吩咐他的仆人。

“艾蒂安,”他对仆人说,“你去看看为什么欧仁妮小姐为何要我在客厅里等她,再问问她为什么让我等这么长时间。”

这一番不快发泄之后,男爵心里觉得平静了。

的确,唐格拉尔小姐早起后,就要求见她父亲,并指定镀金客厅作为会见的场所。这种奇怪的做法,尤其是她不可得罪的性格,并没有引起银行家的多大惊奇,于是他唯女儿意愿是从,立刻先到客厅等候。

艾蒂安很快就回来交差了。

“小姐的女仆告诉我,”他说,“小姐快要梳妆完毕了,一会儿就来。”

唐格拉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唐格拉尔这个人对世人乃至对家里的仆人,装得都挺像个好好先生和文弱的父亲:这是他在这幕平民喜剧中自甘扮演的一个角色。这张脸谱他接受了,并且看上去他演得惟妙惟肖,就像古代戏剧中父亲戴的假面具,右侧嘴角上扬带笑,左边嘴角下垂装哭。

我们得赶紧补上一句,到了家人的面前,笑吟吟朝上翘的嘴角就耷拉下来露出一副哭相了;结果呢,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好好先生不见了影踪,出现的是粗鲁的丈夫和专横的父亲。

“那傻丫头既然想和我说话,为什么不到我的书房里来呢?而她为什么要和我谈话呢?”

这个令他不安的想法在他脑子里翻腾到第二十次的时候,门打开了。欧仁妮身穿一件绣着同颜色的提花黑缎裙,发冠齐整,戴着手套,俨然一副去意大利歌剧院看戏的大家闺秀的派头。

“噢,欧仁妮,您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为什么不到舒服的书房里去而要到这庄严的客厅里来?”

“您说得太对啦,先生,”欧仁妮边回答边示意她父亲可以坐下来说,“您刚才提出了两个问题,首先概括了我们马上要说的全部内容。那我立刻就回答这两个问题,而且一反常规,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因为它比较简单。先生,我选择客厅作为我们见面的地点,那是为了避免留下一位银行家在书房里的不快印象和影响。那些全是烫金的账簿,那些像紧闭的城门一样关得严丝合缝的抽屉,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大堆银行票据,那些来自英国、荷兰、西班牙、印度、中国以及秘鲁的无数信件,通常都会奇怪地作用于一个父亲的大脑,会使他忘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社会地位和他委托人的陈书更为神圣的利益。我选择了这个客厅,能让您在这些华美的镜框中看到您的,我的和母亲的这些幸福微笑的画像,各种田园景色和牧场动人的风光。我很相信外部世界感受的力量。也许,尤其对于您,这是个错误;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没有一些幻想的话,我就不是艺术家了。”

“好极了。”唐格拉尔回答,他极其冷静地听着这一番长篇大论的演讲,但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他虽然尽心在倾听,但像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样,只是在从旁人的话里寻找他适合自己的话题。

“看来,第二点已经向您说明白了,”欧仁妮说,她说话时不慌不忙,她的神态和语气里都带着那种男性的自恃。“或许差不多说明白了,因为您看来已满意那一番解释。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谈第一点吧?您问我为什么要求作这次谈话,我可以用一句话来答复您,先生,——我不愿意跟安德烈·卡瓦尔康蒂子爵结婚。”

唐格拉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猛然受到这么一个打击,他不由得同时把他的手臂和眼睛都抬起来。

“我的天主呵,对,先生,”欧仁妮接着说,她仍然是那样镇静,“您感到吃惊了,这我看得很清楚,自从这桩小事进行以来,我从来没有表示过半点反对的意思,因为我始终相信,到时候,我总会有机会明确地对从未征求过我意见的那些人,对我不喜欢的那些事表示反对,总会有机会表明我断然决然的独立意志的。但这一次的这种风平浪静,或者照哲学家的说法,这种被动性,却出自另一个原因;这原因就是,作为一个孝顺听话的女儿……(年轻姑娘抹过唇膏的红唇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想学着服从。”

“怎么样?”唐格拉尔问。

“嗯,先生,”欧仁妮继续说,“我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而我发觉,虽然我做了种种努力,但要我做更进一步的服从是不可能的。”

“但是,”唐格拉尔说,他的才智太差了,被这种经过了深思熟虑和意志的残忍逻辑吓了,“您这次拒绝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呢,欧仁妮,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呀?”

“原因么,”年轻姑娘接着说,“哦!我的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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