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唐格拉尔以为他们到达了那盼望已久的地点。
他睁开眼睛从车窗望出去,满心以为是到了一个城镇,再不济总也是个村庄;却不料看见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破屋子,再有就是三四个像幽灵似的走来走去的人影。
唐格拉尔等了一会儿,心想车夫既已赶完他那一段路,一定会来向他要钱,他就可以借那个机会向新车夫问话。但马已经解辔了,另外几匹马换了上去,可是却始终没有人来向他要钱。唐格拉尔惊奇地推开车门;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把他推回来,车子又开始行驶了。
男爵目瞪口呆,完全醒了。
“喂!”他对车夫说,“喂,ao意大利文,亲爱的。!”这两个意大利字,男爵也是在听他的女儿和卡瓦尔康蒂对唱时学来的;但ao并没有带来回答。唐格拉尔于是把窗打开。
“喂,我的朋友,”他把头伸到窗外说,“我们是到哪儿去呀?”
“dentotea意大利文,把头缩回去。!”一个庄严而专横的声音喊着并伴随着一个恫吓的手势。
唐格拉尔明白了,dentolatea的意思是“把头缩回去!”由此可见他的意大利语进步神速。
唐格拉尔不无忧虑地服从着,但由于这种忧虑与时俱增,所以几个钟头之后,他的头脑不像在他上路时刻我们说的空空荡荡尽想着睡大觉了,而是疑虑重重,愁思万缕,并且一缕比一缕更威逼他时刻警惕一个旅人的利益,尤其像唐格拉尔这种境况的旅人更是如此。
他最初强烈的激动使他的双眼在黑夜中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敏锐,但由于过度紧张,这种敏锐不久又变得迟钝了。人在恐惧前,一切看得很准确;恐惧中,眼发花;恐惧后,一切全都模糊了不清了。
唐格拉尔看见一个披着披风的人骑着马在车子的右边疾驰。
“宪兵!”他喊道,“难道当局已把我的情形发急报给教皇当局了?”
他决定要解除这个疑团。
“你们带我到哪儿去?”他问道。
“dentotea!”以前那个声音又气势汹汹的回答。
唐格拉尔朝车厢左边,转过身去。
他看见右边也有一个人骑着马在疾驰。
“肯定无疑了!”唐格拉尔额头冒着冷汗自语道,“我肯定是被捕了。”
于是他便往背垫上一靠,但这一次可不是睡大觉,而是为了动心思。
不久,月亮升起来了。
他看见了那庞大的引水渠架,就是他以前看见过的那些花岗石的鬼怪;只是以前它们在他的右边,而现在则已在他的左边。
唐格拉尔心里有数了,他们已将马车转了一百八十度,是要重新带他回罗马。
“噢,糟糕了!”他思忖道,“他们获得了引渡权!”
马车继续快驰。一小时就在这样的担惊受怕中过去了,他们所经过的每一个地点都在提醒这个逃亡者他们是在走回头路。终于,他看见一片黑黢黢的庞然大物,看来马车一定会撞在那个东西上;但车子一转弯,那个庞然大物便已落在后面了,那原来是环绕在罗马四周的一个城垒。
“噢,噢!”唐格拉尔喊道,“我们不是回罗马,那么,并不是法院派人来追我,我仁慈的上帝!”另外一个念头浮上他的脑海,“但如果他们竟是……”
想到此,他的头发根根竖起来。
他想起了那些在巴黎很少有人相信的关于罗马强盗的有趣的故事。他想起了阿尔贝·莫尔塞夫在与欧仁妮小姐的婚约未破裂前讲述的那一番冒险。
“他们或许是强盗!”他自言自语地说。
正当那时,车子驶上了一条比碎石拉尔大着胆子向路的两边望了一望,看见两边都是一式的纪念碑,莫尔塞夫那场冒险的种种细节在他的头脑里面盘桓着,他确信自己已被带上了阿平宁的路段上。
在车左边,在一个山谷里,他看见有一个圆形凹陷的建筑物。
那是卡拉卡拉竞技场。
车子右边那个骑马的人一声令下马车便停住了。
同时,车子左侧的门打开了。
“endi意大利文,下来。!”一个命令式的声音喊道。
唐格拉尔立即下车;他仍然不会说意大利语,但他已能听懂了。
半死不活的男爵,往四下里望望。
除车夫以外的四个人把他围了起来。
“diqua意大利文,跟着走。,”其中有一个人一面说,一面带头走下一条离开阿平宁大道的岔道。
唐格拉尔一声不吭地跟在那人后面往前走,不用回过头去,他也知道另外那三个人就跟在他后头。
可是,他似乎觉得每隔一段的距离就站着一个人,像哨兵似的。
唐格拉尔一声不响地跟着前面那人走了大约十分钟以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小山岗和一片杂草丛生的荆棘丛中间;三个人一声不吭地站在三个角上,把他围在中间。
他想说话但他的舌头却不听使唤。
“avanti意大利文,向前走。!”是那个严厉和专横的声音说。
这一次,唐格拉尔更明白了,他不但听懂了话,而且也领会了动作的含义,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非常粗鲁地把他一推,他差点撞到在前面带路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向导就是我们的朋友佩皮诺,他扎进杂草丛中,沿着一条只有蜥蜴或黄鼠狼才认为是一条大道的小径向前走去。
佩皮诺在一块小树掩遮下的岩石前面他停了下来,那块岩石半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