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和教皇迫不及待地去抢遗产,借口是去找死者的文件。产仅止于此,即斯帕达在一小片纸上写道:余将余之银箱、书籍遗赠所钟爱之侄,内有精装金角《日课经》一册,余望侄儿善为保存,作为对亲爱的叔父之纪念。
“抢夺遗产者四处寻找,对《日课经》欣赏一番以后,把家具抢劫一空,可是他们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位以富有闻名的叔父斯帕达,实际上却是一位最可怜的叔父。说到财宝,除了那些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的科学珍品以外,别的一点都没有。
“事情就是这样:恺撒和他的父亲到处寻找,到处搜查,到处仔细地察看,但却什么也没找到,或者说东西少得可怜,只有几千埃居的金条和大约相同数目的现钱。不过侄子在他断气以前,还来得及对他的妻子说过一句话:‘仔细在我叔父的文件里找,里面有真正的遗嘱。’
“于是大家又去寻找,甚至比那两位尊严的继承人找得还彻底,但仍然是毫无结果。王府后面有两座宫殿和一个葡萄园,但当时不动产还不那么值钱,不能满足教皇和他儿子的胃口,这两座宫殿和那葡萄园仍归家族所有。
“光阴似水流过,亚历山大六世死了,是中毒死的,您知道那是怎么错杀了的。恺撒也同时中了毒,不过他的皮肤并没有变成蛇皮的颜色,毒药只使他的皮肤起了很多斑点,像蒙上了一张老虎皮一样。于是,他被迫离开罗马,在一次被历史学家所遗忘的夜间的小战斗中被人莫名其妙地打死了。
“自教皇猝死,他的圣子又流亡在海外以后,大家以为斯帕达这一族会恢复斯帕达红衣主教时代显贵的气派,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斯帕达这一族人依旧只是勉强过得去,这桩黑暗的事件始终被笼罩在迷雾中。一般的谣传是,那政治手腕比他父亲高强的恺撒已从教皇那儿夺了两位红衣主教的财产带走了。我说两位,因为罗斯皮里奥西红衣主教一直毫无戒心,他的财务已被洗劫一空了。”
“到这里为止,”法里亚打断自己的话头说,“您一定觉得这非常荒唐吧?”
“噢,我的朋友,”唐泰斯说道,“正相反,我好像是在读一本最有趣的故事,请您说下去吧。”
“我继续说下去,斯帕达这家族的人开始习惯于这种平庸的生活了。许多年又过去了,在他们后代之中,有的当了军人,有的当了外交家,有的当了神甫,有成了银行家,有的发了财,有的破了产。我现在要讲的是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位,就是斯帕达伯爵,我当过他的秘书。
“我常听到他抱怨,说他的爵位和他的财产太不相称。我就劝他把全部财产都变成定期存款。他照办了,因此收入就增加了一倍。
“那本著名的《日课经》仍由这个家族的人保存着,现在已归伯爵所有。这是由父传子,子传孙一路传下来的,由于所找到的遗嘱上有那么一句话,所以它变成了一件真正的传家之宝,族里的人都带着迷信的崇敬之感把它好好地保存着。这本书上的大写字母都是用金银彩色写成的,全书都是美丽的歌特体的文字,由于包金的缘故,分量很重,所以每到大的日子,总得由一个仆人把它捧到红衣主教面前。”
“那各种各样的文件,有诏书、契约、公文等,这一切都藏在档案柜里,从那被毒死的红衣主教开始一直传下来,全族人的文件都在这里了,我也像在我以前的那二十位侍仆、管家和秘书一样,把那庞大的文件堆又查看了一遍。虽说我经过了最认真仔细的研究,但结果还是一场空。我把博尔吉亚那个家族人的历史详详细细地读了一遍,甚至还把它写成了一部书,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研究出他们有没有因红衣主教恺撒·斯帕达的死而增加了任何财富。但我发现他们只得了他的同难人红衣主教罗斯皮里奥西的产业。”
“于是我几乎能肯定,博尔吉亚家族也罢,斯帕达本人的家族也罢,都没有享有这笔财产,像《一千零一夜》故事里的宝藏一样,仍在大地的怀抱里,由一个魔鬼看守着。我无数次地搜索考查,把那一族人三百年来的收入和支出算了又算,简直不下千百次,还是没有用。我仍然茫然无所知,而斯帕达伯爵仍然穷困潦倒。
“我的东家死了。他除了定期存款以外,还保存着他的家族文件,他那藏有五千卷书的图书和他那著名的祈祷书。这一切他都遗赠给了我,还有一笔一千罗马埃居的现款,条件是要我每年给他举行一次弥撒,祈祷他的灵魂安息,并叫我给他编一本族谱,写一部家史。这一切我都一丝不苟的照办了……
“别着急,我亲爱的爱德蒙,我们就要讲到最后这段了。”
“一八〇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在我被捕的前一个月,也就是斯帕达伯爵去世后的第十五天,您看,那个日期在我的记忆里印得多深刻,我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把这些读过千百次的东西又看了一遍,因为那座宫殿已卖给了一个陌生人,我就要离开罗马,去定居在佛罗伦萨,同时准备带走我所有的一万二千里弗尔,我的藏书和那本著名的祈祷书,由于长时间地翻阅这些资料,我感到疲倦极了,加之午餐又吃得太饱,所以我竟用手垫着头睡过去了,那时约莫下午三点钟。
“当我醒来的时候,时钟正敲六点。
“我抬起头来,四周是一片黑暗。我拉铃叫人拿灯来,但没有人来,我就决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