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泰斯一边想着,一边向那渔船撞破的地方张望了一下,这一看不由得使他吃了一惊。尖上正挂着一顶水手的红帽子,岩的脚下漂浮着一块风帆船龙骨的碎片。唐泰斯顿时拿定了主意。他急忙向帽子游过去,把它戴在自己头上,又抓住一块龙骨的碎片,然后尽力向那帆船航行的路线横截过去。
“我有救了!”他喃喃地说,这个信念恢复了他的力量。
唐泰斯很快就发现,单桅船顶着风,正在伊夫堡和普拉尼埃灯塔之间抢风斜驶。一时间,他担心小船不是擦着海岸线航行,而是驶出海去,譬如说,它的航行目的地似乎是科西嘉岛或萨尔代涅岛;可是,根据它行驶的方向判断,他又很快发现,小船是沿着一条去意大利的船只惯常的航线,想从雅罗斯岛与卡拉萨雷涅岛之间穿过去。
这时,他和单桅船慢慢靠近了;小船一个冲刺,甚至驶到了离唐泰斯将近四分之一里附近。于是,他浮上水面,挥动小帽,作为紧急求救的信号。但船上没有人看到他,船身倾斜了一下,又向前冲去。唐泰斯本来可以大声喊叫的,但他想到他的喊叫声会被风吞没的,这时他很庆幸自己预先想到,抱住了这块龙骨,要是没有它,他也许坚持不到登上那艘船的,而且如果船上的人没有看到他就过去了的话,那他就再也不能游回岸上了。
唐泰斯虽然几乎可以肯定那艘单桅船的航行路线,并悬着一颗心注视着它,直到它又向他折回来。于是他朝着那船游去。但还没等到他靠近它,那艘帆船又改变了方向。他拼命一跳,半个身子露出了水面,挥动着他的帽子,发出水手所特有的一声大喊。这一次,他不但被看见,而且被听到了,那艘单桅船立刻转舵向他驶来。同时,他看到他们把小艇放了下来。不一会儿,只见两个人划着小艇,迅速地向他驶来。唐泰斯觉得那条横木现在对他没用了,就放弃了它,然后用力游着向他们迎上去。但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他这时才觉得那条横木太有用了。他的手臂渐渐地僵硬了,两条腿也难以动弹,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他又大叫了一声,那两个水手更加用力,其中一个用意大利语喊道:“挺住!”
这鼓劲的喊声刚传到他耳畔,一个浪头打来,兜头带脑将他吞没,他再也无力游上来了。
他终于又浮出水面,胳膊乱摆,完全像一个人快淹死的人那样拼命挣扎,他又喊出第三声,直觉得往下沉,仿佛腿上还坠着那要命的铁球。
水没过了他的头,透过水,他看到一方苍白的天和黑色的云块。
一阵猛烈的挣扎又把他带到水面上。他觉得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头发,但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昏了过去。
当唐泰斯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在单桅船的甲板上了。 他最关切的事,便是要看看他们航行的方向。他们正在迅速地把伊夫堡抛在后面。唐泰斯实在疲乏极了,以致他所发出的那声欢呼被错认为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们已经说过,他躺在甲板上。一个水手正在用一块绒布摩擦他的四肢;另一个,他认出就是那个喊“挺住”的人,此时他正拿着一满瓢甜酒凑到他的嘴边;第三个人是一个老水手,他是掌舵人兼船长,他正同情地注视着他,脸上带着人们常有的那种自己虽在昨天逃过了灾难,说不定灾难明天又会降临的那种表情。几滴朗姆酒使年轻人衰弱的心脏重新兴奋起来,而他四肢也因受到了按摩而重新恢复了活力。
“您是什么人?”船长用很蹩脚的法语问道。
“我是,”唐泰斯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回答说,“一个马耳他水手。我们是从锡拉库萨意大利西西里岛锡拉库萨省省会。装谷物来的。昨天晚上我们刚到莫尔吉翁海岬就遇到了风暴,我们的船就在那个地方触焦沉没了。”
“您刚才是从哪儿游过来的?”
“就是从那些岩石那里游过来的,算我运气好,我当时攀住了块岩石,而我们的船长和其他船员都死了。我想我是唯一幸存的。我看到了你们的船,我是怕留在这个孤岛上饿死,所以我就抱住一块破船上的木头游到你们船上来。你们救了我的命,我谢谢你们,”唐泰斯又说道,“幸亏你们中的一个水手抓住我的头发,否则我早就完了。”
“那是我呀,”一个外貌诚实直爽的水手说道,“当时真要命,因为您正在往下沉呢。”
“是啊,”唐泰斯答道,并伸出手去,“我再一次谢谢您。”
“说真的,我刚才有点犹豫呢,”水手回答说,“您的胡子有六英寸长,头发也尺把长,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倒像个强盗。”
唐泰斯想起来了,他自从进了伊夫堡以后就没有剪过头发,刮过胡子。
“是这样,”他说,“有一次遇险时,我曾向宝洞圣母许过愿,十年不剃头发不刮胡子,只求在危难之中救我的命,今天我许的愿果然应验了。”
“我们现在把您怎么办呢?”船长说道。
“唉!随你们的便吧。我们的船沉了,船长死了。我捡了一条命。不过我是一个好水手,你们在第一个靠岸的港口让我下去好了。我相信一定能在哪条商船上找到一份工作的。”
“您对地中海熟悉吗?”
“我从小就在那里航行。”
“那些最出名的港口您都熟悉吗?”
“那些港口我闭着眼睛都能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