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黄鹤打架的童生名叫王才俊,比黄鹤大上几岁,要说跟黄家兄妹也没啥矛盾。但是看谁不顺眼这种事儿哪里需要那么多理由呢?这王才俊还就是看黄家兄妹不顺眼了,这其中,主要是看黄鹂不顺眼。
虽然黄鹂在黄鹏跟黄鹤的班级还算受欢迎,但其他班级的学生们可有不少不喜欢她的。
先生们并不介意多出这么一个小女学生,这些老师里头年纪最小的也有三十好几岁了,年纪大的已经快六十了。黄鹂基本上就是他们女儿甚至孙女的年纪,又是陈山长的学生,而且不但不会影响其他学生上课,反而会起到促进作用:学生们大多都是十几岁二十多岁的青少年,有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坐在那儿,谁好意思不好好听课啊?
当然几个先生也并没有太在意黄鹂,陈益南前些时日的遭遇不是秘密,许多人都知道当日她落难之时,李思熙跟黄鹂是伸出手帮忙了的,陈益南收他们为弟子只怕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人情上的考量:要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看上他俩有惊才绝艳的天分么?开别开玩笑了!一个小镇子哪里来那么多天才?而且事实也摆在眼前,李思熙是陈益南正式的学生,虽然考上了秀才,但名次很一般,入学以后的表现也并不突出。当然有陈益南给他开小灶,他本人又相当 刻苦,所以他的功课还是相当扎实的,但也只是这样罢了。而黄鹂的两个哥哥,黄鹏的表现简直称得上书驽钝了,整天背书整天背书也没见学的多好,可见天分相当差;黄鹤脑袋瓜子还算不错,也挺科举倒霉的是大家总拿他跟他的书童杨熙比:杨熙在诗赋方面简直就是个天才,过去刘先生水平糟糕还显不出来,如今官学里擅长室温的杜先生稍微一点拨,他这方面的悟性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而黄鹤在作诗方面的天分也就比黄鹂强那么一mī_mī,基本上就是处于“能看出是首诗”的水平。
有李思熙跟黄家兄弟摆在那里,几位先生对黄鹂越发没什么期待了。可这样的想法也就维持了不到半个月,黄鹂的表现便把先生们惊到了!
黄鹂虽然只是个旁听生,不过她并没有太多旁听生的自觉,对于比较喜欢上的几个先生的课,她向来是准时准点的过去,该听课听课,该提问题问,完全没有旁听生的自觉。她脑袋实在好用,听课时向来举一反三,提出的问题每每总在点子上:这提问也是很见水平的,你要是单纯问一句“巧言令色,鲜矣仁”是什么意思。那绝对要被先生抽死:上课听什么了啊?黄鹂问问题的时候都能随口引申,就比如这句话,她随便说几句,便把对把这句话字面上的理解,引申到强调人应当言行一致,力戒空谈浮言,心口不一这方面上。
当然这是论语上的经典句子,读的通透些也没什么稀罕的,可是黄鹂不是只读通了个论语的问题!陈益南在过去的大半年里也已经把四书给她通讲完了一遍了,五经也讲了一小半儿,而黄鹂是个过目不忘的,过耳做不到一遍就记得牢牢的,可是她会记笔记啊,回家稍微一看便把当天学的东西记的牢牢的。脑子本就好使,先生讲的好,她又用心,拜师之前的基础也算不错,陈益南给她讲了一遍四书五经,她就把这一遍的内容记了个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她到四月底为止,终于把四书五经全都背下来了。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背下来:四书五经加到一起,足足有六十万字,一般人就算一天背五百字,也要背上三四年,更别说还有背完了还会忘的问题了!所以科举考试里的贴经一项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看起来好像只是背书就行,问题是那要看背多少啊!黄鹂跟先生们问问题,一不小心就引经据典念出一大段经文来,一开始老师们还没注意,可次数久了老师也犯嘀咕了:这姑娘功课好像学的很扎实啊!
首先是这阵子在教公羊传的孔先生首先就忍不住了,下课等黄鹂问完问题,半开玩笑地问黄鹂:“鹂娘啊,你前几日问的东西还在公羊传的前几章,今日便问起后头的了,看你这几段背的挺熟的,怎么,背了有一半了?”老先生已经快六十岁了,看黄鹂就跟看孙女似的,心里头觉得黄丽不太可能背下来多少,但还是忍不住逗逗她。
学业方面黄鹂向来不谦虚,闻言便笑道“公羊已经背完了,就是还有些地方不太懂,还得请教老师。”
孔先生给她唬了一跳,公羊传可是相当长的了,将近二十万字呢!这小姑娘竟然说他背完了!老先生便板起脸教育黄鹂:“当真背完了?看一段才能想起来一段可不作数!你要真的背完了我可要考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