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纷乱,想必那里定然是流民或者乱军在行那烧杀抢掠或是浑水摸鱼之举了……先前我还以为此处治安尚好,未料到这扬州附近百姓也不得安生,还真是可悲可怜之极。”
虽然口中说着悲天悯人的话语,但青年的眼底却俱是满满的薄凉之意,手中更是丝毫不停地拨转了马头打算绕开村子继续向前行去——若是放在往常生性便颇为好事的他或许并不会介意上前查探一番,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不得不为耗尽法力全无半点自保之力的自家妹子多加考虑。
既然身为原住民的杨玄感尚且对近在眼底的惨剧表现的如此漠然,龟灵在略微犹豫了片刻后倒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算贵为圣人也不过是天道之下较大的蝼蚁罢了。天道和大道若有所感,恐怕也只会将这些普通的百姓及丧生在战场上的兵士视作大劫当中毫无半点地位的牺牲品罢?
即便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但她最终却还是赶在杨玄感打马离开之前习惯性地向村内的方向放出了一丝神念——对于她而言使用神念根本就是如同呼吸一般平常之事,即便是法力不足也绝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然而在看清村内情形后她却是忍不住略带诧异地开口问道:“里面那队与乱军对峙的隋军的领队之人与你容貌颇有些相似,莫非是你的兄弟不成?”
“……我并无什么兄弟。”似乎早已对对方的手段心知肚明一般,青年倒是并未追问为何她会知道村内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淡淡张口给予了一个否定的答案。但在稍顿了一瞬后却又略略垂下了隐约带着焦躁和不耐之色的双眸,沉吟着缓缓问道:“他的腰际可有标记着‘杨’字的玉佩?”
龟灵控制神念在对方腰间盘桓了一周,继而肯定地点了点头。青年霎时间眉头皱得更深,斟酌着继续问道:“里面情形如何?那些隋军可能应对?”
在迟疑了一瞬之后,少女微阖着双眸如实答道:“双方加起来只有百十人,隋军那方似乎是因为忙于守护几辆马车而落于下风。”
杨玄感顿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但最终还是低低向怀内的少女交代了一句小心,继而竟是直直地驾马沿着通往村口处得蜿蜒小路向村内冲了进去。而方自转过了一丛小小的树林正前方的空地处一队约莫二三十人的隋兵和七八十名衣着破旧、宛若流民的兵士战作一团的景象便已落入了两人的眼中。
虽说那些隋军一律佩带的是制作精良的制式武器和装备,但由于双方人数差距过大外加其忙于将五驾颇为沉重的马车护卫在其间,一时间却仍是只能堪堪落在下风。虽然展露在两人面前的不过只是一场百余人的争斗,但过程却依旧是血腥之极,待到两人纵马来到近前之时非但原本荒芜的地面早已被鲜红的颜色染满,更是不时有鲜血淋漓的残肢碎肉自战团中被抛飞出去。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自村口传来的马蹄声,被那队隋军保护在中间的年轻军官在百忙之间迅速转首向两人瞥来了一眼,然而在看清来人容颜的刹那其面上的焦虑之色却一瞬间转作了欣喜,在下一刻更是毫不犹豫地叫出了声来:“……大哥!”
“……谁允许你那般称呼我?”杨玄感神色沉冷地勒停了马匹,在下一刻已是丝毫不给面子地冷冷呵斥出声末世江湖行。那不过弱冠之年的军官在听闻此言的瞬间眼底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但不过片刻间却又恢复了一派和煦温然,更是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般欠身略带恭维之意地沉声道:“杨将军既然来到,此间再无可忧之事。”
杨玄感一言不发地径直翻身跃下了马背,在将龟灵安置在了一旁的马车之旁后方自转身用平静无波的目光凝注着敌方的一名类似于头领的身着轻铠的壮年男子冷声问道:“你等是何来历?为何会在此处与我麾下兵士动手?”
那头领虽然也算是战场里打滚的人物,但是在杨玄感这名一流高手刻意的气劲锁定之下一时间却仍是惊骇欲绝,半晌之后方才颤抖着身躯讷讷答道:“我等俱是江淮军杜总管麾下……阁下是何人?”
“黎阳……杨玄感。你等江淮军可是刻意要与我杨氏一门作对?”伴随着铿的一声轻响,青年腰间剑刃已自霍然自机括中弹出了少许。对上对方杀意凌然的视线,众江淮军一时间不由大为骇然——这队隋军并未打有代表身份的旗帜,他们之所以会主动攻击对方也不过是因为看中了他们的随身辎重而已,又怎会如对方所言那般是故意要与之作对?这杨玄感虽然年纪比起字号历阳总管的杜伏威小了几岁,但非但武术战功尽皆闻名于世,更是在朝堂之上占据高位,这样的人物又怎是他们这区区几十人能够力敌?
不过只是霎时之间,江淮军诸人便已纷乱成了一片,更是有数名立于后方的不少军士当下便不顾一切地转身欲逃。而杨玄感却由始至终未曾向对面投去一眼,仅仅只是自顾自地用平静的口吻淡淡说道:“江淮军一向擅行强取豪夺之事,莫非你等此次竟是将目标放在了我军辎重之上?原本这也并非什么大事,不过此处距离扬州只有数十里……你们此番却是过界了。”
在下一瞬间,青蓝色的身影已是瞬间闪入了对面的人群当中。虽然仅仅只是身着一翎没有丝毫防护能力的丝绸长衫,手持的更是不善驰骋战场的长剑,但青年却依旧仿若进入无人之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