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义市三江口镇,这座位于广西与贵州交界的小县城,数百年来人们都过着落后而平和的生活。在那些各地军阀纷争的年代,这座城市充满了土匪和溃败的军队,人民的生活也不在平和,从而单纯的思想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战争。
一直到三十年代初期,中国政府统筹全局,组织全面抗战,出于战略目的把云、贵、川作为中国的大后方。这座小小县城作为前线与后方的通路之一,大量工业与军事物资开始从这里内迁,才开始被重视起来,至少多了一条不算多宽的军事公路。
杨文海、张正龙、赵均婷三人经过艰难的跋涉,终于到达了这个小镇。尽管这个小镇到处都是难民、溃军,但总算离昆明又近了一步,也勉强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杨文海三人在到达三江口之前倒是见到过笕桥航校第七期的学生,他们恰逢航校西迁昆明也在艰难的西迁中。他们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的“编外学员”,杨文海倒是很庆幸,他见到了第七期的优等生周志开,还和杨文海讲起一些当下空军的情况。杨文海他们其实知道空军目前很艰难,但周志开口中的艰难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故他们三人唯有涌入西迁的人流中,和难民一起徒步走在这条看似漫长,而几乎没什么希望的西迁路上。
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在这条艰难崎岖的路中一步一步的前进。没有人有笑容、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什么生机,他们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不知道自己会死在何方,唯有跟着前面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前行。
这趟“旅行”确实不愉快,跋涉之艰辛、路途之遥远、日本飞机不停的袭扰都让他们充满了烦躁,以及对到达目的地的不确定。大路的两边的深沟里到处都是死人,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还有好多野狗在啃食路边的尸体,那样的景象尤其让赵均婷不适应。
年老体衰的长途汽车,在路上慢吞吞的前行,用现在的话来讲它的时速也就三十码。杨文海、张张龙、赵均婷三人很幸运,挤上了这架老旧的汽车,这车拥挤的无法想象。
如果非要打个比喻的话,现在重庆的轻轨和上海的地铁也比这辆老旧的汽车轻松多了。很奇怪的是,他们三人都有座位,或许只因为杨文海腰间的匣子枪和张兴龙后背的狙击步枪吧!很讽刺,这枪本是用来打鬼子的,现在却意外的让他们有了座位。
杨文海看着对坐的一帮穿着还算整齐还算漂亮的女子,眼睛忽然锁定了一位穿紫色旗袍的太太。他转身向身边的张赵二人说:“这个女人我好像很眼熟,觉得在哪里见过。”
张正龙朝着杨文海轻蔑的一笑:“呵呵!杨兄,看人家有点姿色就觉得眼熟啊!”说罢张正龙也转身看了看,奇怪的是他也觉得眼熟。此时赵均婷也觉得奇怪转身看去,更奇怪的是她也觉得眼熟。
三人觉得甚是奇怪,都飞快的动着脑筋希望能回忆起来些什么。突然三人都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异口同声的说道:“报纸!”
原来这位太太姓秦,是四期驱逐机飞行员郑中尉的妻子。而郑中尉在武汉空战中,因为机枪卡壳愤而撞下敌一架九六舰战。而后服务团的干事将遗物交给这位郑太太的时候,多了一张美丽的日本女子抱着可爱的孩子的照片,和一封家书。而撞下的那名日本飞行员名叫高桥。
而这位美丽的郑太太看过家书后,并没有恨夺走她丈夫生命的高桥,反而觉得她和照片中美丽的高桥夫人是同病相怜,最终的罪魁祸首是这场可恶的战争,而非远在敌国的女子。
在情报部门日语翻译的帮助下,写了一封感人心肺的书信。这封书信后来刊登在《纽约时报》《中央日报》以及日本大阪的《每日新闻》上。在世界各国引起强烈反响。
“请问,您是郑太太吗?”杨文海激动的问道。
穿旗袍的女子优雅的转过头来,她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三个年轻人。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是的,你们认识我吗?”
赵均婷敬佩的说道:“郑太太,您回给高桥夫人的信,已经刊登在大阪的《每日新闻》中了,很庆幸高桥夫人也看到了。您的胸襟真的很让人敬佩。”
郑太太冷静的笑了笑:“是嘛!那真是太好了。你们看起来不像难民倒是挺像军人和学生呢!”说罢指了指他们身上的枪。郑太太接着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呢?”
张正龙礼貌的答道:“我们都是准备去昆明报考航校的。”郑太太同样礼貌的说道:“我们也要去昆明。飞行好啊!看得出你们都是很有志向的青年,那希望你们早日考上,上天杀敌。”这时旁边的几位太太也都笑着起哄:“小伙子,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我们可都变成了飞行寡妇呢!”说这话的时候她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埋怨、悲哀,反而觉得很光荣。
后来翻阅我奶奶赵均婷的回忆录的时候,看见其中这样写道:我原本以为这些贵族飞行员的小资阶级太太们,各个都是养尊处优。自从那次相遇后,看见他们不向本就艰难的空军伸手,而是乐观且坚强的踏上西迁之路,内心由衷的对她们表示尊敬。
杨文海认真地说道:“我们不怕,就算是死也会死在天上。我也相信我们会活着看日本投降,即使我没有机会,也有人有机会。”说话的同时看向身边的张正龙和赵均婷。
“飞机,飞机,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