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海听后,眼睛有些湿红,这是雄心壮志,然也是一种无奈。他站得笔直敬礼道:“长官,保重。我走了。”说罢,杨文海便大步离开。
潘承文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杨文海。他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杨文海的面前。他直接摘下了杨文海的领章,语重心长地道:“文海啊!趁现在,我还是你的司令,现在我将下达最后一份委任书。你们三大队的大队长牺牲了,现在我任命你为三大队大队长,仍兼第七中队中队长,军衔由上尉提升为少校。”
说罢,他将盒子里装着的新领章替杨文海戴上。此刻,杨文海已经流出了眼泪,这样的授衔不是他愿意接受的,真的很痛苦。
潘承文擦掉自己眼角的泪花,严肃道:“周将军和陈纳德上校已经赶往重庆,你们也抓紧时间吧!好了,走吧!走,快走。”那个走字,说得那么决绝、那么干脆、那么大声,仿佛是在下逐客令。其实,那是军人特有的告别方式,他们不喜欢、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唯有忍着,并以那样的方式,表达自己难舍之情。
1940年1月31日,晚。第七中队的飞行员们,等不到春节了,他们没有那运气,历史的使命更不允许他们在昆明,过完春节,唯有今夜才能吃顿,早年夜饭。
然这个年夜饭有些特殊,他们没有去酒楼,没有和平时一样,叫几个舞女陪伴喝酒。今夜,第七中队将全部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全部不仅包括活着的飞行员,更包括已经牺牲的飞行员。
不错,一张桌子放在了安葬唐队、芹队、孙达,还有芹队之妻郑春玲的墓碑前。桌子上摆着他们能搞到的,最好的酒菜,所有碗筷,一副不少。
杨文海和飞行员们,将几瓶好酒倒在杯前,以示敬重。杨文海含着热泪道:“新年快乐,你们在下面好好的,一定要保佑我们多杀小日本。”说罢,他一碗酒直接干了。
张正龙和赵兴国也眼含道:“唐队、芹队、孙达!我们要走了,巫家坝还是您三位元老继续守护吧!如果,他娘的小日本来了,我们不在。哥仨就施法让他们自己掉下来。”说罢,他擦掉自己的眼泪,继续喝完才倒的酒。
赵兴国拿出自己的哈德门香烟,点燃后,插在芹泽徽的墓前。他哽咽道:“芹队,如果您还活着,我真的希望您在罚我十公里越野,哪怕一百公里也成。”
赵兴国接着道:“我们这一走啊!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许,下次见面......我就该来陪你们了。”赵兴国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杨文海尽管觉得他说这话,有些不吉利,然,此情此景,也没有怪他。......
次日夜,也就是1940年2月1日的晚上。杨文海带领着三大队全部二十六架驱逐机,趁着夜色,悄然升空。
他们无不摘下护目镜,向机翼下方正熟睡的昆明百姓敬礼。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一走,就将昆明的空防力量抽空了。没有空防力量的昆明,等于一座靶场。无耻的日本陆军航空兵,便可以随意轰炸。
他们的敬礼,是在对昆明百姓说:“昆明的百姓,曾经为我们修筑机场的百姓、饿着肚子也要我们吃饱的百姓。对不起,空军对不起你们,三大队对不起你们。”
对于此刻在夜空中的飞行员来说,怎能没有歉意?怎能舍得?他们知道,他们这一走,昆明就只剩下战伤未愈的飞机,再要升空,就只能是航校里还没毕业的学员升空作战了。
然,新的使命来了,他们必须在世界面前,誓死守卫重庆。要让世界看到我中国军民的抗战决心,更要展示我中国空军的抗战决心。
最终,二十六架驱逐机围绕昆明绕飞一圈后,便直接拉高,他们带着对昆明的歉意。带着誓死守卫重庆的决心,向重庆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