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瑾早就料到对方不会轻易上钩,必定会亲自一看密信的真假。
不过,一想到那密信落款处的‘大印’,安如瑾就觉得有恃无恐了,傲然扫了一眼安如晦,似笑非笑道:“大哥尽管放心,三弟若没有切实证据,是不敢污蔑大哥分毫的。”
安如晦理都不理他,安心等着父皇让人将密信呈给他。
信上的内容自不必说,只左下角处的那个鲜红的大印,刺痛了他的眼睛。
安如瑾暗含得意的望着他,嘴里却很是为他说话道:“大哥,你且仔细看看,这信是否的确是你亲笔所写?三弟也怕大哥蒙污受冤,若是信上有任何不妥之处,还请大哥指出。”
信上的字迹模仿的惟妙惟肖。
信上的大印,分明是太子大印!
就算安如晦长了一百张嘴,在这样的凿凿证据下,再能舌灿莲花也是枉然!
安如瑾是吃定了他百口莫辩,这才愈发放心起来,演的更是卖力道:
“大哥一向待人宽厚,温和,三弟此次只是抢先大哥一步去幽州擒王,大哥应不至于因为三弟抢了大哥出风头的机会,才会买凶,在半路上对三弟下如此毒手吧?”
他这么一‘提醒’,朝堂上不少大臣也反应过来,原来太子对三皇子下手是为这个!这也无疑正坐实了太子背地里买凶杀人的罪名。
安如晦任他们这群大男人如长舌妇般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看完后兀自将密信交还回去,淡淡让一旁侍卫招来自己的贴身太监,对他吩咐道:
“去,回府拿我的印章来。”
“是。”
小太监匆匆的去了。
安如瑾陡的心生疑窦,安如晦这番反应,委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设想过无数安如晦在看过密信后的可能,惊怒交加?大惊失色?竭力为自己辩驳?还是死不承认……这些,都有可能。
可惜,他统统都没有看到。
他看到的只是面如冠玉、唇如点朱的如画少年,波澜不惊的屹立在群臣之首,如风雨飘摇中,峰尖上一棵孤松峙立,风姿绰约,稳如泰山!
平静的面容下,隐含不容侵犯的凛凛威仪!
只被他无意中轻轻扫了一眼,安如瑾就莫名觉得遍体生寒,一股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苍穹!
安如瑾觉得自己的双膝有点发软,但仍强撑着笑道:“大哥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在怀疑,小弟伪造印章?”
伪造印章不是难事,可安如瑾不是太子,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太子印章,就算伪造出来,细节处肯定也是处处破绽。
所以他干脆诱使叶离枝去偷了真的印章来,这下,就算安如晦想要当面对质,他也毫无所惧!
安如晦斜眸看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疏朗:
“三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我的印章拿来之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自首的机会,你若真心悔过,大哥这次,便既往不咎。”
安如瑾脸色一白,左思右想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漏子,又怕对方只是在诈他,这便干笑道:“大哥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三弟听不懂?”
安如晦淡淡的收回目光,决定对这个弟弟的忍耐到此为止。
太子府距离皇宫不远,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真正的太子大印被送了来。
安如晦深吸了一口气,叫人呈上一张白纸,用经过水调和后的朱砂染了色,在白纸上印下一个大大的红印。
然后让父皇的近侍捧去给他看。
安如晦拱手道:“请父皇明察。”
大臣们还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但有精明的老油条看安如晦始终不曾变色,就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恐怕早就胜券在握,此时只是在用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罢了。
安如瑾死盯着龙椅上父皇的脸色,手脚冰凉,手心里的冷汗一阵一阵接连不断的冒出。
不可能的……那印章不可能是假的,叶离枝怎么会骗他?!所以,别怕,说不得安如晦只是在想办法让自己先乱了阵脚,然后趁机抓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父皇……”
他开口,刚想说些什么来给自己壮壮胆,没想到龙椅上的男人像被火星点燃的炸药一般,将手中密信胡乱团成一团,劈头盖脸的就朝他砸了过来!
纸团砸在脸上自然是不疼的。
可皇帝那勃然的怒火,以及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给他难看,还是让安如瑾代理当场,无法置信!
皇帝的失态只是一瞬间。
然后理了理自己弄乱的龙袍,施施然坐下来,开口道:
“三皇子品德败坏,伪造密信意图陷害兄长,实为大过。自今日起,不得上朝,每日在自己殿中闭门思过,直至真心悔过为止!散朝!”
大臣们惊疑不解,可身体还是自动的跪下,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间或夹杂着安如瑾不甘的怒吼和嘶叫。
什么闭门思过,还不是让他从此以后不再过问朝中政事,断绝他拉拢朝臣企图谋权篡位的可能吗!
真心悔过?又需要多长时间?还不是父皇一个人说了算!父皇说他一辈子没有悔过,那他便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进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了!
惶恐和绝望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安如瑾死命想要挣脱掉架住他的侍卫,想要去追他的父皇。
可这里的侍卫们只忠于皇帝一人,对皇子等同对待草芥一样,使出浑身解数制止了他,并将他从殿中往外拖去。
三皇子可谓在朝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