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枝在百忙之中佯装无意的朝后看了一眼。
紧闭的门扉外,果然伫立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透过不大的门缝,似乎都能看到对方怒火焚燃的血红双眸。
呵,尽情的看吧。
大姐,当我知道原来安如瑾和你在暗中有勾结之时,大概……也和你此时的心情,一模一样吧。
揣着邪恶的小瓶回去的路上,叶离枝甚至有了一种想要为以前的自己立一个衣冠冢的冲动。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该是多么单纯、多么无知啊!
被人家的三言两语就骗得团团转,却从来看不到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看不透那些虚情假意之中的算计和利用……
以至于,到最后不仅害死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
真真傻的可以。
她依靠在马车里,痴痴的想,痴痴的笑,笑中有自嘲,也有一种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的悲伤与哀痛。
“哪里来的小屁孩,别捣乱,快让开!”
“去请的马大夫马上就要来了,别乱来啊!快快来人快给我拉住他!”
“哎哟这谁家的坏小子啊,赶紧领回去!生死大事岂能儿戏?!”
前方的一阵喧哗骤然唤回了叶离枝的神志,她微微一怔,觉得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抹才发现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
“发生什么事了?”
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叶离枝掀开车帘询问车夫。
车夫是暗卫乔装打扮而成,闻言立刻言简意赅的回道:
“前面一百步以内大概是有人晕倒,大家都围在一起看热闹,看样子有人想上前去医治,因年纪太小被他们给拉住了吧。”
强势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凑热闹什么的从来都是人的八卦本性……只是,凭借路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将事情推断了个七七|八八,不得不说这暗卫也是蛮厉害的。
“去看看。”
暗卫不大想让她去人多的地方,因为人越多越乱越不安全,但一个‘不’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想起了那次侧妃为让他们保密而不惜向他们下跪的一幕……
拒绝的话顿时哽在了嗓子眼儿里,伸长了脖子艰难的咽下后,暗卫才道:“好。”
将马车停在路边,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暗卫极富技巧的将她从狭窄的人缝中带进了观看热闹的最佳视角——再往前一步脚尖就要踢到躺在地上的老大爷了。
“呸!嘴里说的人命关天,还在这里罔顾人命,不让我去救人,真是一群愚蠢无知的蠢货,你们放开我!”
被‘好心人’强行拉住的少年看来脾性很是暴烈,盯着地上全无声息的老头,一双明朗纯澈的眼睛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个小毛孩,你几岁了啊,还救人?别是小人书看多了,自以为能认两种草药就是绝世神医了吧?万一你把人给弄死了怎么办,你赔得起么你!”
一个贩夫打扮的中年男人戳着他的胸口嘲笑。
“你们这样浪费救人最好时机的家伙才是杀人的凶手!”身量刚刚长成,的确稚嫩的很的少年毫不示弱的大叫着:
“我爹是太医,我爷爷是太医,我祖爷爷还是太医,你爷爷我现在也是太医,你说我能不能救得了他?!”
人群哄然大笑起来,显然是不把少年的话放在眼里,当成被人羞辱之后的吹牛了。
中年男人被他的口无遮拦给气恼了,捏了捏拳头就准备开揍,却在此时,碗口粗的胳膊被横里伸出的一只小手给握了住。
“我信,你能。”
叶离枝走出来,直视着那脸红脖子粗的少年,道:“事不宜迟,麻烦你们放开他,让他去救人吧,我来做担保,一旦有什么差错,你们尽管找我算账。”
小姑娘的芊芊小手似乎一用力就能捏碎,中年男人肌肉虬结的胳膊僵直了一瞬,很快软了下来,放了下去。
嘴里仍是不甘的冷哼道:“你又是哪根葱,凭什么给他做担保?”
“凭我不会狗眼看人低,凭我不会盲目拖延草菅人命。”
“你!”
中年男人的额上青筋乱冒,但面对着这样一位娇滴滴、粉嫩嫩的小姑娘,任谁也无法下得了手去。
少年趁机挣脱几人的桎梏,抢上前去扑到老头身边,开始望、闻、切的诊断起来,须臾之后,从腰间抽出一个牛皮卷成的筒子,‘唰’的一下全部展开,一整排明晃晃长短不一的银针在阳光下几乎能够晃花人眼!
“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想必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真会有两把刷子吧。
然而让他们更为惊讶的还在后面。
少年双手放在老头的衣襟前,用力一扯,便露出了大半个瘦筋筋的黝黑胸膛。
紧接着,他便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取针扎针,手法之快之精准之老练,让人只剩长一口短一口抽气的份儿了。
走过一遍针后,少年一边把脉一边仔细的翻看着老头的眼皮,清碧透明的蔚蓝天光之下,他狷狂不羁的眉眼多了一份沉寂下来后,令人莫名心安的沉稳与淡然。
叶离枝脸上现出几分赞赏之色。
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少年撤了针,最后在老头的胸口水到渠成的轻敲了几下,方才还气息断绝的人,此时却开始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在他耐心的敲到第十几下的时候,老头终于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悠悠转醒过来。
“快看!他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