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位面相有些严肃的和尚,看起来很是不拘言笑,见到他们之后只是矜持的行了个礼,念了声佛号后,便将三人请到了偏殿中,落座闲谈。
小沙弥手脚麻利的上了茶,茶汤清澈而明净,一低头便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宰相端起青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问向颜逍道:
“不知颜公子今日请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还不是为了我这苦命的弟弟,”颜逍唉声叹气道:
“草民既已收留了他,便定是要送佛送到西的。只是草民虽能教他识得一二大字,但真要为他谋出一条像样的生路来,却是没有那通天的手眼的。
于是今日便请了相国大人前来,相看一二,若觉得小弟顺眼,来日等科考之时,只需相国大人美言几句,哪怕日后远赴他乡做个七品芝麻的小官,草民亦是觉得对得起他那早逝的娘亲了。”
科考里面的弯弯绕绕,颜逍再是清楚不过,毕竟他也是从那里面走出的人。
水至清则无鱼,大焱尚且没有绝对公正的科举考试,大夏……又怎么会有?
果然,一听这话,宰相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为难之色,而是显出了几分深思之意。
他想,他的确很看好颜逍,觉得这人要是收了,绝对是自己得力的左臂右膀。
可他纵使求贤若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肯收的!
这虽然只是他几句话的事儿,但若是今日今时在这里点头答应了,便表示日后,这个他根本不了解的少年,就成为了他这个宰相所罩着的了,无论少年将来是过是失,他这个负责遮罩的人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为一个陌生人担这样的风险,值吗?
况且颜逍也并没有提出相应的报酬,比如自己先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咳,就是自己主动投入他的门下为他做事什么的。
所以,这样吃力而不讨好的事情,宰相大人表示自己并不太想去当这个冤大头。
颜逍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见他敛眉不语,就知道他并不想答应下来这件事,便苦笑着道:
“相国大人莫要纠结,若是觉得我家这小弟不成器,便直说就好。我带他过来,原本就是打算若是相国大人不答应,便让他留在这里,落发出家,远离那红尘中的纷纷扰扰和困苦煎熬。”
宰相倒也没跟他客气,直言道:
“这少年身世坎坷,心性过于冲动极端了些,老夫也觉得这是一条对他而言不错的路子。”
坐在颜逍旁边的竹一青适时的表现出了一点不甘和局促不安来,他偷偷斜眼看看颜逍,好像真的很害怕对方会将自己留在这里,做一个穷酸小秃瓢。
“施主此言差矣,”一直盘坐在一旁,做出一副‘高深莫测’样眼观鼻鼻观心的戒嗔大师突然开了口,用低沉的声音道:
“小施主尘缘未断,就算强行落发出家,他日也终究是要还俗的。”
颜逍忙对着他恭敬拱手道:
“大师此言何意?还请大师不吝赐教。我将他带来,原本就是想若不能为他谋一条出路,便让他拜入大师门下的,这如今……连大师都不肯收他,可叫在下情何以堪?”
宰相也跟着望向戒嗔,锐利的眼中涌上了几分敬畏与谦卑。
有神明护佑的人等同于神明,在凡人的眼中那是十分高大上而凛然不可侵犯的存在。
哪怕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亦不敢有半分逾矩。
戒嗔大师到底是位‘大师’,不可能人家有问他就答,闻言立刻摆出了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庄严模样。
不过,出家之人都怀有慈悲之心,既然人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他勉为其难的也可以指点一二:
“施主莫慌,小施主哪怕今日寻不到出路,也不必落发出家。若感前途迷茫,无以为继,老衲愿为小施主指点迷津,阿弥陀佛。”
颜逍当即喜上眉梢,宰相也来了些兴致,帮他发问道:
“愿洗耳恭听,聆听大师教诲。”
戒嗔摊手:“可否将小施主的生辰八字写给老衲?”
小沙弥拿来纸笔,颜逍直接推给了竹一青,让他自己写。
说实话,竹一青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自己被颜逍叫来,到底是要干嘛的。
但他知道对方铁定不会害自己,便乖乖的执笔写下,双手呈送给了那小沙弥。
小沙弥恭恭敬敬的将纸条再递给大师。
大师扫了一眼,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掐指算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但这次看向竹一青的眼神里却不再是目下无尘的高高在上,而是写满了显而易见的……震惊!
“这、这……”
他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算出的结果,忙又闭眼掐算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时,脸上已是一片凝重之色。
颜逍忙道:“大师,如何?”
戒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做的十足。
宰相见状也不由得心下有些忐忑,能让大师都动容,这命格该是有多奇特?便跟着问道:“大师但说无妨,这八字……可有哪里不对?”
戒嗔想了又想,最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竟对着竹一青一躬身道:
“小施主命格尊贵,将来必能成就一番霸业,只需磨练心志,等待时机即可,其他莫要担心,阿弥陀佛……”
他念了句佛号,好似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紧接着道:
“老衲只能言尽于此,还请各位施主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