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轻缓和煦,叶离枝起初跳的并不吃力,水袖缓缓流动,如水亭秋夜,枯荷听雨,闲淡静雅。
可殊贵妃却看不下去了,自从那个贱人开始跳舞后,陛下的目光就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连应付她们都变得敷衍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由心中暗恨。
她轻轻的按揉着安如晦的耳侧两穴,低下头来,与他状若亲昵的轻声道:
“陛下,这舞跳的未免有些太过无趣,臣妾看的都有些困了呢……不如,让叶妹妹换一种节奏稍快一点的,如何?”
哼,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就在昨天,这个丽妃还在皇贵妃的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天呢!
结果,今天这个贱人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跑来这里勾引男人了!
皇贵妃娘娘果然太过仁慈,对这个贱人罚的太轻!
不行,她一定要给那个贱人点颜色瞧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着陛下使出那些个媚上惑主的本事!
安如晦微眯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什么,快的令人抓不住,不过片刻之后,便扬起一抹纵容的笑容,抬头看向殊贵妃,道:“好啊,就依爱妃你说的办吧。”
乐师们接到命令,只得改变了曲目,原本秋雨敲打枯荷般的闲适,顿时变得激昂起来!
如明星低垂、平野广阔、月随波涌、美妙阔远。
可舞者的动作也不得不变得大开大合起来,原本的脚步变动已经吃力,现在再加上跳转腾挪,简直让叶离枝难受的生不如死!
而在前方,安如晦与女人们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声音,则一遍又一遍、不曾停止、不曾稍歇的凌迟着她的神经!
水袖飞扬,裙袂飘荡,风姿风韵,美不胜收。
可无人看到她痛不欲生时,借由水袖的遮挡而悄然跌碎的泪珠。
一个旋身之后,叶离枝却突然脚下一滑,猛地向后摔去,一直在紧密关注着她的花弄影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拍案几翻身跃出,伸手便接住了她欲要跌落的身躯。
无数绮丽落下,只余一脸无法遮掩的冷汗与苍白。
“白痴……”他愤恨的低喃,又狂烈的心痛。
看到这一幕的安如晦抿紧了薄唇,手中的酒杯上猛地绽出条条欲要崩开的裂痕。
“哼,真是败兴到了极点,既然……”
安如晦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团不起眼的殷红便如黑白无常的勾魂索一般,默默地从裙摆的底端探出头来,在浅褐色的地板上,放肆的横流开来……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花弄影抬头看他,笑,笑的十分嘲弄与讽刺:
“大焱的陛下,真是不好意思,败了你的兴了。”
安如晦早就推开身边所有的女人站了起来,双眸紧紧地锁定着那抹浓稠的殷红,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许久,才遏制住拼命翻涌的情绪,声音又低又沉的问: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已经过了三个月的胎儿,并没有那么经不起折腾。
他原以为,让她来跳一场舞,顶多会累一点,无伤大碍。
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流血!!!
花弄影一边让拾翠去请自家的太医,一边冷笑连连,道:
“你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你该问的人,是你的那些个好妃子才对!昨日,她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天,太医说,要想站起,至少半年。今日,你一句话,她便穿上漂亮的衣服,用这两条已经失去大半知觉的腿来为你跳舞,你那铁石心肠,可有感动半分?”
旁边的媚妃见大事不妙,尖声叫道:“可提出让丽妃来跳舞的人,是长平国君你才对!”
花弄影大笑,打横抱起叶离枝,道:
“是啊,是我,可是她是你们陛下的爱妃,如果你们陛下肯对她爱惜一分的话,我又有什么权力来让她为我跳舞呢?”
是啊。
如果没有安如晦的准允,就算他想,也无法得偿所愿。
衣衫凌乱、满身脂粉气的男人看着躺在别的男人怀中,那气若游丝、面如金纸、清风瘦骨、不堪一握的女子,一时间呼吸断绝,几乎要站不稳自己的脚跟。
“安如晦,”临走前,花弄影直视着那看似镇定实则早已无措的男人,一字一字的道:
“你一定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的。一定。”
然后转身,将一身狼狈的小女人带出了这座人间炼狱。
“陛下……”
周遭的氛围好似黑云压城、骤雨将至般的浓厚与滞固,殊贵妃仗着自己是这里位分最高的,有些害怕的轻声开口,低低唤道。
媚妃似乎也被她壮起了些胆气,娇声娇气的开口道:
“陛下莫要生气,都是丽妃娘娘的错才对,谁叫她……”
女人柔媚的嗓音戛然而止在一向温柔和善的男人朝她直直投来的一片阴厉的眸色之中。
安如晦抬手,一把扼住她纤细娇嫩的脖颈,毫不怜香惜玉的问:
“是谁要她昨日跪在雪地里的?是谁!”
媚妃被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放声尖叫,一旁的殊贵妃连忙假情假意的‘好心’劝道:
“陛下息怒!其实、其实这真的都是那叶妹妹的错……”
安如晦手下用力,脆弱的脖颈发出闷响,随手一扔,媚妃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声息全无。
安如晦回头看向殊贵妃。
殊贵妃看着倒地不起的媚妃,心中无比惊骇,怎么也无法想象方才还含吮着媚妃的手指百般调|情的男人,一转眼,便如此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