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却仍是无法掩盖住那不停钻入耳朵的,女子因忍痛而压抑的低鸣。
一身玄色锦衣的帝王站在门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隔绝了他与爱妻的门,目光悠远。
人还站在这里,心却早已飞进去,不离不弃的陪伴在对方的身边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雨下累了,停歇下来,一声声长长短短的虫鸣声透过碧绿的窗纱传进屋内,里面才传来一声久等了的婴儿啼哭声。
安如晦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的猛然抬头,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推门,却被良公公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低声道:
“陛下,万万不可。此时屋内血气正重,恐怕冲撞了陛下,而且,也对娘娘不好……”
听到后半句时,安如晦才忍耐住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一下爱妻的安危、亲眼看一看自己孩子的冲动,不甘不愿的将手放了下来。
这次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很快,里面便脚步匆匆的步出了一位嬷嬷,打开门时见到皇帝陛下就站在门外时还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道:
“奴婢给陛下……”
“免了,”安如晦连忙问道:
“皇后她怎么样,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嬷嬷咧嘴一笑,喜气盈盈道:
“回陛下,娘娘无事,请陛下大可放心!只是刚刚生产完毕,总有些疲累的。而且,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又多了一位小公主!”
是女儿!
安如晦墨色的凤眸立刻弯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相似的一大一小一起对着他笑的甜美模样,就觉得满腔喜悦,连连道:
“好、好啊……”
纵使学富五车,博学广闻,此时过于激动之下,竟也只能想得出这一个字来了。
良公公极有眼色的掏出一个荷包偷偷塞进了那嬷嬷的手中,见她手上没有东西,不禁催促道:
“那咱们的小公主呢,快抱出来给陛下瞧瞧!”
“这……”嬷嬷一听这话,却面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的道:
“娘娘她……还醒着,此时正陪着小公主说话呢。陛下候了一夜,肯定乏了,不若回去先歇息一阵,等醒来后,再来探望娘娘和小公主亦不迟。”
良公公眉心一皱,直觉嬷嬷的话中有话,怕有人趁机对娘娘不利,立刻拔高了声音,道:
“少含含糊糊的,娘娘到底怎么了,给咱家从实招来!”
安如晦也察觉有异,想到上次生产时叶离枝遭遇的不幸,不禁脸色一放,肃声道:
“有话就说,若敢有丝毫隐瞒,朕便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嬷嬷惊得双膝一软,跌跪在地,连声道:
“回陛下,不关奴婢的事,是娘娘自己这般要求的!”
“娘娘不让陛下见小公主?”良公公诧异:“为什么?”
嬷嬷满脸委屈:“这……奴婢也不晓得啊……”
时间倒退,来到叶离枝刚刚诞下二女之时。
浑身汗透,活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女子脸色苍白,脱力般的躺在柔软的床褥上,黑色的发丝一绺一绺的粘在侧脸与额头,看起来分外憔悴与狼狈。
但就算是这样,那身威仪与气度仍是分毫不减,见一位嬷嬷已经托着刚刚诞下的孩子去一旁的木盆中清洗小身子上的血迹,脱力的恨不能下一刻就能睡去的她仍是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嘶哑着声音下令道:
“洗完后,把她抱来给我,不许抱出去交给任何人,包括陛下。”
“娘娘?!”嬷嬷一愣,连忙问道:
“娘娘这是为何?”
叶离枝闭上眼睛,任由梓谦动作轻柔的拿着温热绵软的布巾帮她擦拭着脸上的冷汗,冷声道:
“一个和别的女人一起差点害死本宫与孩子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再抱她,做她的好父皇?”
当她怀着身孕跳下冰冷的河水时,那个男人的反应只是无动于衷的转身,抱着另一个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她为他拖着一双近乎失去知觉的腿翩翩起舞时,那个男人却是左拥右抱,若无其事的欣赏着她的痛苦与煎熬。
因为自己身中剧毒,所以不得不这样做,以逼她离开?
呵,是有多自私,才能做的出这样的决定来啊!
为了她好?
为了她的以后着想?
为了让她彻底的厌恶他,背弃他,离开他,然后好好的另寻一个良人过日子?
呸!
安如晦啊安如晦,他明明知道她深深地爱着他,爱到无论发生什么也无法割舍,为何还要这样的伤害于她?
纵使以后她真的伤透了心,离开了他,忘记了他,独自离去,前往远方,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那么,这些伤后所留下的疤痕,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一般的全部消除了吗!
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她好。
这是生怕她离开他以后能够过的好啊……
叶离枝无力的扯动嘴角,自嘲一笑。
如果两个人真的彼此相爱,那就应该明白,爱人最无法容忍的事,就是对方对于自己的欺瞒!
他若是对自己坦诚相告,那自己还有什么不能承担的呢?哪怕为了孩子,她也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将他们好好的抚养长大。
守着他的江山,爱着他的子民,完成他未完成的一切心愿。
就算真的想为他殉情,为了他,自己也甘愿孤独的在这条人生路上走下去。
直到百年之后,方能无憾的在九泉之下与他相见,骄傲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