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已经足够让这位深爱着妻子与女儿的男人无法负荷了。
然而更加让他无法负荷的还在后面。
据说,小公主身上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当初陈燕鸿率领后宫一众女人们对叶离枝百般折辱和欺负,最后甚至导致她险些小产。
幸而被上天眷顾,孩子保住了,但是,病根也深深地种下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或者是一辈子,这位小公主恐怕都要与药石为伍,一生不能见风了。
外面湛蓝的天,雪白的云,四季美景,花谢花开,都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能被困在封闭的屋子里,享受病痛和折磨。
安如晦扶着桌沿摇摇晃晃的站起,手指无意间碰翻了刚端送上来不久的热茶,滚烫的茶水淋了一手,他却毫无所觉一般,声音掩不住的发颤道:
“传太医……去传太医!”
“陛下!”见状不妙的良公公忙冲过来扶住他,连声安慰道:
“陛下您冷静!若是有可以根除的办法,太医们能无动于衷吗?现在就算将太医们都叫过来,他们又能如何?还不是继续束手无策?况且,现下病情尚可遏制,等小公主再大一些,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对她进行医治,彻底根除病根了呢?”
对啊,他不能乱!
他若是乱了,那么她们母女还有谁可以放心依靠呢?
白花花的视野中好不容易才恢复清明,太阳穴却还在胀痛的突突直跳,安如晦僵硬着身子重新跌回宽椅中,久久不能回神。
良公公连忙唤人上来收拾桌上的残局,并亲自接过帕子,将安如晦手上的茶水与茶叶擦拭干净。
外在的温度褪去后,这只温暖的大手竟是如此冰凉彻骨。
良公公暗自叹息一声,识趣的屏退了宫人,自己也悄悄的退到一边,变成隐形状态,给自家主子留下足够的空间与时间,来接受这个根本无法接受的噩耗。
无论发生了什么,漫漫长夜总有尽头,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一丝曙光点亮天地,宫中各处渐渐多了走动的人影。
叶离枝一觉睡到自然醒,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就见珠帘外,多了一道来回走动的身影。
咦?怎么会是……
她抬手用力的揉揉眼睛,皱眉看着逐渐变清晰的那抹峻挺人影,刚刚醒来的大脑开始迟钝的转动——
她记得,这人很自觉来着,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后,都是黑夜才偷偷的来看望她和女儿,怎么今天却?
正疑惑间,侍立一旁的梓谦已经出去唤人进来伺候她洗漱,察觉到动静的男人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怀中的女儿。
叶离枝一边梳洗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对方。
好久没见,这人似乎更加清瘦了些。
透过晃动的珠帘,似乎还隐约可见他低头凝视女儿时,那份专注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贪婪。
叶离枝心下一动,转头询问般的看向梓谦。
跟了她这么久,梓谦早就能够读懂她的各种眼神,见状,连连对她摆手,似乎是在说: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叶离枝索性在穿戴整齐后自己走了出去。
只是没等她开口,太医已经端着一碗药从外走入,一见到她,便有些心虚的低头道:
“娘娘,该喝药了。”
叶离枝端起药碗,轻抿了一口,苦涩的令人不想再尝第二口的味道,如今她竟也能喝的面不改色。
没有急着继续服药,叶离枝转头看向目睹这一切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疑惑和惊讶的安如晦,似笑非笑道:
“陛下,看到我们母女变成如今这样,您可满意了?”
安如晦不知疲倦来回走动的脚步一顿,痛苦与悔恨几乎要化成实质从他身上的每一处流淌出来。
沉默半晌,他似乎才积攒起了重新面对她的勇气,抬眸,声音低哑而诚恳的道:
“枝儿,对不起。”
“对不起?”叶离枝嘲讽的讥笑一声,指向他怀中的女儿道: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请陛下还是对她说吧,看能不能彻底医好她身上的病!”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就完全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看着第一次在她面前几乎抬不起头的男人,再看看因他而几乎毁掉了一生的女儿,那些深厚的情感便如涓涓细流的山溪一般,自心田流失殆尽,露出底下磷磷的白石,冷硬狰狞,坚不可摧!
她犹觉不够的冷笑一声,道:
“不过,这对于有些人来说,恐怕不是坏事而是好事吧?就比如陛下的那些爱妃们,我的女儿生的如此脆弱易折,倒是省了她们的事,不必再费心加害了,是吧?”
安如晦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边的良公公见两位主子之间的气氛有越来越僵硬的趋势,连忙上前一步,软声劝道:
“娘娘,陛下早已在昨晚将那些女人连夜处置了,一个不留!而且,陛下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叶离枝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的手脚会有那么快。
愣过之后,又觉好笑——人都是他‘娶’进宫来的,闯了祸,被他处置,难道不应该吗?有什么好邀功的?!
她斜睨了良公公一眼,不无嘲弄的反问:
“有人捅了我一刀,难道我还要给他第二次捅我的机会?”
良公公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喏喏道: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