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好一口茶喝在口中,这时候忍不住都喷了出来。
平氏见到,担心柳五儿臂上的伤口沾水,连忙上来给她擦拭。这下子叫柳母有些看不懂了——
她原以为老张平氏夫妇两个收留柳五儿,是想将她当个女儿来养着,而且柳母总觉得柳五儿在张家这院子里地位应该不高。
可是谁知道平氏竟像是个老妈子一样去照顾柳五儿,似乎柳五儿出个什么事儿,会令平氏疼到心里去似的。
“一定是因为这丫头能耐大,会赚钱!”柳母想到来扬州之后,打听到柳五儿名下的财产和食铺,心里越发地痒痒,“所以这家人才将五儿这个丫头当摇钱树似的供着。”
然而柳五儿却默默地在想着,这柳大莫不也是后来穿的吧,怎么说出来的话跟后世的骗子都是一个语气的?
她忍住吐槽的冲动,对柳大说:“到底是什么机会,大哥说来听听?”
柳大听柳五儿这么说,以为她已经意动,当即笑着说:“这实在是天赐良机呐!”
当下柳大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原来,金陵薛家如今生意不济,人丁不旺,所以想将薛家名下的当铺典卖出来。而要典卖的这间当铺,大朝奉正是祝老爹。
“五儿妹妹,我保证你,这银子投进去,不出三年五载,就能回本。”柳大用极热切的眼神盯着柳五儿。
“哦,投当铺啊!”柳五儿冷冷地说,“说实话,在这上头,我不大懂,因此也没什么兴趣。”
柳大一急,就要开口,却被祝氏拦住了,说:“五儿妹妹不懂这行当没关系,你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哥哥嫂嫂么?不是你嫂嫂自夸,你嫂嫂自小就是在当铺柜台里头长大的,三岁就会看账本,十岁就能看货,什么古籍书画、珠宝珍玩,从来不曾看走过眼……”
“那,这生意,哥哥嫂嫂去做就好了啊!”柳五儿装作不懂,天真地眨着她那双大大的杏眼。
“吓,这不是没钱么?”祝氏快人快语,说,“薛家急着典卖,如今报的价格压根儿就是寻常时候的一半。所以,我在和你哥哥商量,这是入手最好的时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只是,这个,我们也刚成亲,父亲母亲又从京里过来,和我们住了一处。如今家里花销也大,没有这么多现银。否则,这么好的机会,你哥哥能错过?”
祝氏虽然看上去人品不咋地,好歹胜在快人快语,事情说的明白。
柳五儿倒也觉得祝氏有三分对了她的脾胃。
当下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说:“哥哥刚才也说了,我是未嫁女,需要银子傍身,怎么一转眼就要从我这里讨钱走了呢?”
这话说的诛心,柳大听了,一张脸立刻紫涨起来,说:“妹妹,不是我夸口,我岳父是金陵城里当铺朝奉的头一家,有他老人家在,定能将妹妹的钱打理得好好的。钱,只有投在生意里,才能生钱!”他尚自保留了几分耐心,苦口婆心地劝着柳五儿。
“这个道理我明白!”凭良心讲,柳大这句话倒没有说错,而且柳五儿长久以来,其实也是这么运作的。
只是这兄妹两个,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见面头一件事儿,就是谈钱,而且还是要柳五儿将钱交给柳大的老丈人去打理,柳五儿登时觉得,自己那点小财,这会儿有点肉包子打狗的感觉。
“可是,我身边也没有现银啊?几两几十两银子的都好说,可是哥哥要盘当铺,这点应该杯水车薪,没什么用吧!”柳五儿淡淡地说,“其实呢,哥哥若是有恒产,倒是可以以恒产抵押,去钱庄借钱。若是钱庄还需要人担保,我倒是可以出面,请人替哥哥作保,钱的事情,我不觉得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里,柳大和祝氏夫妇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变了脸色。
柳母突然插了嘴,说:“五儿,你在扬州城里这么多的产业,你才是家中最大的财主。你哥哥要用钱,不找你借,找谁借?”
柳五儿一听,知道好戏就要登场,当下便笑着说:“好啊,要我借也行,冲哥哥嫂嫂的面子,我一年只收三厘的利钱,怎么样?要是哥哥没二话我们就签文书?”
听到这里,柳家人自然都不愿意了。但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晓得应该谁站出来发作才是。
结果柳母用眼神威逼了柳父一通,再加上柳大从旁助威,柳父是老实人,这时候只好先站了起来,看看觉得没什么气势,只得捡了桌上的一只茶盅,抖抖索索地往地上一扔,然后大声说:“反了天了!”
茶盅掉在地上,自然“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
柳五儿的脸,借势就冷了下来。
“我在这里说,要借银子给大哥,利钱也比外头钱庄的便宜不少。父亲对我这提议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丢人家家中的家什算是什么道理?您摔碎了的东西,回头我还得赔给这里的主家,这都该算谁的?”柳五儿话音不高,可是词锋却颇激烈。
柳父一向老实巴交的,在贾府中当差的时候没受过罪,也没得罪过人。这时候眼见着自己养了十来年的闺女,突然这样牙尖嘴利地与自己说话,柳父一时反应不过来,张口结舌地,站着不说话。
这时候,柳母站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还伸手拢了拢头发,脸上堆上了笑容,说:“五儿啊,你爹不过就是失手摔了个茶盅而已,你就对此间的主人说一声,让他看在你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