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懂得看他脸色知他心情的舜英,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尤其是听到秦彧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觉得怒不可歇。
“安少,桃夭所言不无道理。如有得罪,还望包涵。”秦彧对着牧守安淡淡地说道,显然没把她那番近似于无礼的话当一回事,一派纵容宠爱的模样。
“哪里的话。弟妹教训得是。”牧守安倒是一点羞愧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一脸笑意,端着酒杯朝着秦彧和楚伊人举了举,“这一杯就当是请罪了。先干为敬。”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秦彧也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一杯。
“弟妹怎么不喝?难道是不肯原谅我?”牧守安摇了摇酒杯,对着楚伊人说道。
这人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楚伊人在心底咒骂一声,暗暗吞了吞口水,伸手端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
秦彧却一把抓着她的手,将酒倒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身子不适,不宜喝酒。”
他的举动,让楚伊人心生一丝暖意,差点就忘了自己“伟大”的计划。
楚伊人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自己几下,便站了起来朝着秦彧微微福了福身子,“夫君,难得今天那么高兴,桃夭有些技痒,希望能献曲一首助兴。”
蒹葭园的人一听,整个脸儿都白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夫人一直以来好像都只是弹奏那首曲啊!别说那么悲伤的曲子不适合今晚的家宴,单单就是那首曲子是牧静姝的“绝弹”……
老天爷,他们都不敢想后果了。
他们着急地看向绿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赶赴刑场的悲壮。绿兰却是一脸淡然,仿佛一切跟她没关系一样,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颗心是多么地惶惶不安。
可是不管他们多么地不情愿,还是组织不了秦彧的点头。
“小五,快去把瑶琴搬来。”楚伊人温柔地吩咐,嗯哼,幸好早有准备。
不一会,小五便带着人将瑶琴摆放好。
楚伊人款款走到瑶琴后,对着众人说道,“借着今天的吉日,桃夭在这里献曲一首以助兴,希望诸位不要嫌弃。”
在蒹葭园众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楚伊人轻轻拨动琴弦,竟是一首十分欢快祥和的曲子,让人听了不禁跟着哼起来,原来弥漫在空气中的丝丝尴尬逐渐消去。
主桌的人,面色各异地看着她,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秦彧和牧守安是曾多次和牧静姝合奏的,如今一看,两人不禁都有些心神不宁。
一曲终了,大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个别胆儿肥的甚至开始喊了起来,“夫人,再来一首。”
“对,再来一首。”借着酒劲,众人也跟着附和。
场面一时有些过于热闹。
看着楚伊人如此出彩,秦老夫人和玉念春不约而同地黑了脸。尤其是秦老夫人,往年都是她被阿谀奉承着,今年倒好,显得跟个多余的人似的,直接被人无视了去。
她刚想开口让楚伊人回来,却听到自己旁边的牧守安声音洪亮地说道,“弟妹果然才貌双绝。今晚难得,不如你我合奏一曲?”
早就听说牧守安的音乐造诣也是极高,如今他主动这么说,底下的人更是用尽了吃奶的力鼓掌,“好!”
见状,楚伊人优雅地站了起来,朝着牧守安微微地行了一个礼,“多谢安少抬举,可是我从不曾与人合奏,只怕会拖了安少的后腿。”
哼,谁要跟你合奏?就算要合奏也是和秦彧……啊呸,她跟谁都不合奏。
她转过来对着众人说道,“假如大家喜欢,我可以再弹一首近日才练好的曲子。”
来了!来了!蒹葭园的人才刚缓过气,马上又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也不等大家答应不答应,楚伊人直接坐了下来,行云流水般就弹起了牧静姝的《月殇》。哀怨悲戚的音律,让本来酒酣耳热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心底慢慢涌起一股悲凉的情绪。
秦老夫人和玉念春脸色由黑变白,纵然是她们多次听到之前那个传闻,但曲子还是第一次听到,两人一下子就想起当年从归荑园传出来的琴声。舜英也同样想了起来,但是记忆还没完全涌起,莫名的喜悦来得更快,她马上就可以看到梦寐以求的一幕了,看到宜桃夭被当众羞辱的一幕!
牧守安整个人如木偶一样坐在那里,脸上的笑意还凝结在那俊朗的面容上。怎么可能?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弹静姝的《月殇》?而且还弹得这般地愁绪悱恻,一如当年的静姝。
她跟静姝,究竟是什么关系?牧守安眼眸里闪着复杂的光芒,直接看向秦彧。
然而秦彧只是挺直着腰杆坐在那里,仿佛在安然地欣赏着。
手指缓缓地划过琴弦,完美地收好了《月殇》最后一个音。听得如痴如醉的人似乎还沉浸在美妙而忧伤的曲子中不可自拔,许久以后才响起如雷的掌声。
楚伊人抬眸看了看他们,便直接站了起来,紧张地走向秦彧,那颗小心脏砰砰直跳,差点没直接跳出来。
这是她最后一招了,要是秦彧还不发怒,今晚她算白来了。
才走到秦彧面前,便见他直接站了起来,将所有人的视线挡在背后,一脸冷然地看着她。
在他迫人的气势下,楚伊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轻声说道,“夫君生气了?”
“你希望我生气?”秦彧以只有两人才听到的音量反问一句。
呃,希望么?一时间,楚伊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像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