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彦找到她,不费吹灰之力,即便她没接电话,也很快就找上门来,本来就是不喜欢说话的人,进门之后,扯住她的手臂就往外走,他的行事凸显了他自己一贯的作风,从不会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只要能达成目的,手腕是强硬的,过程是粗鲁的,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就相当明确,来带她走。
她就猜到会这样!
鼻青脸肿的梁子彦加上一脸无奈的她,酒店里有个将要出发的旅行团,一大堆大爷大妈,梁子彦没关门,几个大妈实在看不过眼,便忙着跑进来八卦。
诶诶,她欠你多少钱?
她是不是跟人通奸?
你们是不是被人追杀?
老太太们带着几分夸张的想象力都是从肥皂电视剧里来的,把一个简单的拉扯恣意地看成各种带有个人色彩的问题。
梁子彦濒临愤怒的边缘,被老太太们一顿吵,更加暴躁起来。
毫不意外,简单粗暴的动作又来了,她被拦腰抱起来,扛在肩膀上直接突出重围往外走,她心慌意乱,不能再纵容他这样下去!
总之,她有她的人生,他有他的生活,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永远也不会交集在一起,至少她在神志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和沐春荣的女儿在一起,任他是谁不会有太平日子。
“你放开我!梁子彦!”她挣扎无效,只能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对他嚷嚷。
他一句话也不说,拉开车门坐上来,直接发动车子。
骚扰驾驶员,等于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她必须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摁下停止键,一切都发展得太快,事前没有计划,发生的时候后知后觉,事后又缺乏冷静的头脑,她承认她一时意乱情迷,一时恍惚贪婪,可现在她醒了,聪明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说。
他没有回答,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
“你和杨达远。”她冷冷地笑着,“谁赢了?”
他点燃一支烟,依然保持着沉默。
“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幼稚。”她咧嘴笑,啧啧地叹道,“看看你,你以为你还是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吗?杨达远更过分,连问也不问就开始动手。这件事,最有发言权的人是我!”
梁子彦吐出一口烟,车子平稳地开着,越过跨海大桥,夜幕下唯美的夜景让人想起她和他第一次相拥的地方,她咬着牙,用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防止自己在这个时候陷入回忆,失去最后一丝的理智。
“你喜欢我,是吗?”她问。
“是。”他不假岸思索地回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沧桑,藉着沙哑的嗓音,浑厚又粗壮,像一枚高速运动的子弹,直击她的心房。
真心以为有些话,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听得到,她露出一抹笑,然后无比轻佻地说:“你喜欢我什么?是喜欢我长得漂亮呢还是身材好?”
“我喜欢你像头牛一样倔!喜欢你自以为是!喜欢你顾前不顾后!喜欢你牙尖嘴利!喜欢你狭隘自私!”他一字一顿地说,咬着牙,想吃人一样。
她竟无言以对。
“你还想问什么?”他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你自己想想,我说的这些,有没有一句假话?”
认识他的人都没冤枉他,他的确不会和女人说话,表白像挑刺,更像是呵斥,但奇怪的是,她心里却是暖暖的,这些话,比形容她是绚丽的鲜花或者春天的百灵鸟还要动人,他用这种毫不掩饰的粗粝,狠狠磋磨着她布满厚茧的心。
甜蜜的是,这样的话她爱听,但痛苦的是,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认识他不到一年,但深知他的个性,只要她松口,说一句求他,不管是不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不会皱眉头,这人总喜欢以强者自居,又太过刚毅,不懂得变通,从不给自己留后路,想什么就是什么,只顾往前冲。
还说她顾前不顾后,他不也是个这样的人,喜欢就这样急赤白脸地过来,大概从没想过如果被拒绝了会有多难看?
“你是绑人勒索的匪徒吗?”她问。
他扫了她一眼,不吭声。
“你是强抢妇女的恶霸吗?”她又问。
他盯着她,还是不吭声。
“还是我做了祸国殃民的事,你现在要逮捕我?”她咄咄逼人。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回头看着她。
“你既不是绑匪,恶霸,也不是执行公务,那么我可以行使我作为一个公民最基本的权利,我有人身自由。”她拉开车门,跳下车,路边一滩水,一踩下去便水花四溅,她的布鞋瞬间就湿透了。
他下车,黑色的靴子站在水里,稳扎稳打。
她昂起头,在个头上不占优势,但至少气势上不能输,她一字一顿地说:“梁子彦,我和沐阳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权宜,你不会当真吧?”
他法皱着眉头,向她走了一步。
她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为了避免跌倒,她用手扶住了侧面的花坛:“你不要过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公平的对峙。
“你怕什么?”他挑着眉头问她,“你不是自诩很自由、很现代的女人吗?怎么?你睡过的男人多到数不清,难道还会怕和男人靠得近吗?”
她很怕他的这种眼神,无比锋利,仿佛随时都能划裹的安全,这种探究和挑衅,是他独有的,别人学不来,建立在极不尊重的基础上,推翻再重建,一如他的行事作风,粗暴野蛮。
但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