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信步，无论对郑可军还是她，都是一种奢侈，郑可茵说得没错，这样和他牵手漫步在街上，随意接受别人的目光，华灯初上，却还是能够感觉炎炎烈日在灼烧，可悲的是，这个梦来得太迟，迟到了似乎一个世纪那么久，真来的时候，她满心都是和梁子彦一起的画面。
她偷偷地想，如果那个时候郑可军没有选择和李小禾在一起，而是一开始就坚定地牵着她的手，就像此刻一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曲折和痛苦，更不会有她和梁子彦的一段孽缘。
如果如果也能成真，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遗憾了。
郑可军兴致很高，途经步行街，还掏钱为她买了玫瑰，那个小女孩儿不到十岁，缠人的方法却死皮赖脸，郑可军买下一朵花，原以为能打发走，谁知道那附近的女孩儿全都凑过来，足有十多个，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每个人都买了一朵才最终作罢。
一大捧玫瑰，廉价又粗糙，郑可军丝毫不以为，抱在怀中，摘下领带捆起来，外人都在羡慕这绝种的浪漫，她却冒出一个可怕又可笑的念头，这领带应该是小禾挑的吧？
时光难再回，她和他现在在一起，之间却有了不可自愈的裂痕，是她心里的梁子彦，也是他去世的太太李小禾，还有很多现实在两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让人变得圆滑，却也同时形成了两个无孔不入的坚强体，哪怕彼此靠近，怎么也都透着圆滑。
很难说明原因，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像和梁子彦斗嘴一样和郑可军说话。
一路走来只有四五个站，但好像走了一个世界，告别的时候，她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郑可军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盯着她，眸子闪闪亮：“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她点头，在他的注目下走进电梯，然后就重重地靠在电梯壁上，直打冷战。
天啊。
怎么会这样？
一夜未眠，恰好郑可茵来，这丫头喝了半瓶白葡萄酒才扭扭捏捏地开口。
沐夕，我要跟你借点儿钱。郑可茵说。
“要多少？”她拿出支票簿。
郑可茵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膀，伸出一个手指头。
“好。”她在支票簿上写了一串数字，然后递过去。
郑可茵眯着醉眼看了好久，惊呼道：“我就是问你借一万块！你干嘛给我十万？太夸张了！十万块！我得什么时候才还得上！”
这个傻丫头，这哪里是十万，是一百万。
她无奈地摇摇头，收起笔，笑道：“先拿着吧！还钱的事别着急，什么时候有了再说，没有就欠着。”
“反正你也要做我大嫂了，都是一家人了，嘿！别误会我不想还给你，我只是说，我们做了一家人，我要找你，很方便的。”郑可茵眯着眼睛笑道，“我一直觉得，我哥和你没成是个天大的遗憾，现在可好了，事实证明，有情人还是能终成眷属的！”
喝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一个劲儿说郑可军好，郑可茵的态度令她伤心，再细细一想，郑可茵始终都是郑可军的妹妹，兄妹俩站在一条线上，没什么可奇怪的。
想来她现在连最后一个朋友也不能聊心事，这种感觉令人绝望。
郑可茵喝得烂醉如泥，没说要借钱做什么，只是握着支票就睡着了，她帮她脱下鞋子，盖好被子，直起身子，喝下剩下的半瓶酒。
今天晚上的酒，格外清淡，一点儿味道也没有，如此难熬的夜，她该有些烈酒作伴的。
她随意套了一双短靴，一件外套，挡住家居服，站在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里，挑选货架上的酒。
“喂！”有人站在她身后，大声喊。
她只以为挡住了别人，随意拿下两瓶白酒便让开了，谁知道那个人一直跟着，对她喊道：“我不管你是沐夕还是陆雨竹，你有什么资格这么伤害他？”
她怔了一下，回头看过去，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找她的人来找她了。
悻悻一笑，刚刚打开钱包，吴书纯便将一张百元大钞扔下，扯住她的胳膊往外走。
夜风凛凛，微寒。
她裹紧外套，抱紧手里的酒瓶，吴书纯很生气，所以走得很快，她手里的酒瓶子险些就掉在地上。
“见鬼！你们这些有钱人住的地方，难道就没有什么安静一点儿的地方吗？”走了一圈儿，小区里到处是营业的小店，吴书纯颇为失望，跺着脚问她。
“有事吗？书纯。”她吸了吸鼻子，还以为来找她的人会是方杨达远。
“有事。”吴书纯咬牙看她冷笑，“我们不是朋友，没有亲戚关系，如果不是有事，我怎么会来找你？”
她笑，拧开酒瓶，喝了一大口酒，身体这才开始暖和起来，然后她将两瓶酒都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狠狠地吸了一口。
吴书纯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眼看她吸去半支烟，才冷哼一声：“你这是堕落给谁看？”
抽烟喝酒就算堕落？吴书纯还是天真。
她笑了笑，抽出一支来递给吴书纯。
吴书纯用力推开，骂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了！原来是怪在我不会抽烟喝酒！”
她吐出一口烟，心里不愿承认，但事实很明显，她抽烟的时候，总是莫名想起某个烟瘾很重的男人，留不住男人，留住一点和他有关的小秘密，无伤大雅又聊以安慰，算是她给自己那段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