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想去看看月牙儿，听郑可茵说，自从上次郑可军让把人接走，月牙儿就一直和苏北郑永待在一起，苏北和郑永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孩子在哪儿学不到什么好，还没正式进郑家的大门，又作为一个后妈，她是没有资格指点江山的，更何况，苏北和郑永也不是从善如流的人。
郑可茵对这个侄女儿不太熟悉，就是见过两三次，总体感觉是不喜欢说话，见了谁都躲着。
酒店的人过来了，说虽然不大事操办，到底也结了个婚，至少得半个仪式，找个司仪就成了，找了司仪又说要花童，这个时候，她和郑可军自然而然想起了月牙儿，七岁的年纪正合适，郑家邻居有个小男孩儿，刚好也七岁。
郑可茵和她又去婚纱店，帮两个小家伙挑衣服。
刚打过电话，不一会儿，两个孩子都来了。
小男孩儿的妈妈因为知道郑可军的身份，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对她很是客气，孩子不知道这些，高高兴兴到处玩，害得店员手里捧着礼服跟着跑，同样七岁，小月牙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对任何人说话都无动于衷，那些漂亮的裙子就在眼前，却毫无吸引力可言，一只手抠着衣服上的拉链吊扣，另外一只手扯着吊扣上的橡皮筋，苏北没了耐性，抱怨道：“算了！这孩子太费劲！说什么就跟听不懂似的！我说你哥也是的，这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娶个不会下蛋的鸡，还领养个不会说话的笨蛋，现在人家两腿一伸死了，他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吃喝拉撒都要做尽就算了，连句话都不会听！”
她没来得及说话，郑可茵就用手肘拐了一下苏北，皱着眉头大声说：“妈！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有什么可担心的！她那么蠢，能听懂什么？”苏北拍了拍手，怒气冲冲地用手指头戳了戳月牙儿的头，骂道，“过两天把你送回孤儿院去！成什么样子！”
郑可茵见越拦越生气，索性拉着母亲走了。
小男孩儿去了换衣服，月牙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忧伤，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比起之前的木然，有了一丝动摇，店员趁机提议带她去换裙子，半推半就之下也进去了。
她随手拿起两件漂亮的蓬蓬裙，也跟着进去，月牙儿抓住衣服不愿意放开，店员又哄了好一阵子她还是不愿意撒手，只能擦着满头大汗出去了。
郑可军打电话过来，她接了，本来应该过来照婚纱相的，但他忽然有事又来不了，他道了歉然后轻声哄她。
来自严肃男人的轻声慢语真让人无法习惯。
挂断电话，再一抬头，月牙儿居然开始解扣子了，一边解开，一边怯生生地问她，你会告诉爸爸我不听话吗？
月牙儿的声音很好听，柔柔的，软软的，带着小女孩儿天生的香甜，如果用来唱歌，必定比夜莺还要美妙，可脸上那表情着实令人受伤，心里想着，这孩子是不是通话故事看多了，觉得每一个后妈都是有毒苹果的坏女巫？
她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们月牙儿那么乖！怎么会不听话呢？”
月牙儿咬着嘴唇，慢慢向墙角退，一边退一边说：“奶奶说，你和爸爸要结婚了，要生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们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她心里堵得慌。
跪坐在地上，冲月牙儿轻轻地招手，微笑道：“即使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也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月牙儿，永远是爸爸的乖女儿，没有任何区别。”
月牙儿吸了吸鼻子，缓缓松开手，盯着她看了又看，这才小声说：“我可以不穿这样的裙子，新妈妈？”
天真如孩子，只要别人一句话就能安慰，她点头：“可以。只要你不喜欢，都可以不做，但你要说，知道吗？把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相互了解对方的想法，如果你总是不说话，别人就会误会你，把你想成别的人，你明白吗？”
月牙儿似懂非懂，用力地点了点头，得到允许不穿裙子，着急地将衣服扣上，她很是惊讶，这孩子穿了一件运动衫，拉链一拉就上，里面的衬衫小纽扣也全都扣好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急着问小丫头为什么不喜欢穿裙子，她静静地看着月牙儿整理衣装，露出腼腆羞涩的笑。
一阵浓香扑鼻，比起店里提供的那些毫无香味的蛋糕，小车上的鸡蛋仔香甜多了。
她看到月牙儿用力地闻了一下，并且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水，便抿嘴笑道：“我们出去吃，好吗？”
月牙儿笑了，主动跑过来，小声说：“可是我没有钱。”
“我有！”她弹了弹自己的钱包。
带着月牙儿偷偷从更衣室溜出来，没有惊动正和郑可茵母女说话的店员，她们两个成功地站在街道上，视线穿过人群，重甸甸的小车已经距离很远了。
“来！我们跑两步！”她主动向月牙儿伸出手。
月牙儿犹豫了一下，然后将手放在她手里。
一大一小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追上老板，鸡蛋仔刚刚出炉，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送进嘴里，满是鸡蛋的香甜。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月牙儿很喜欢吃，掉了两颗门牙，只能直接塞进嘴里，一个接一个，塞得满嘴都是。
“我不吃了，你别着急，慢慢吃。”她笑，现在的孩子，鲜有那么馋的，看什么都是不愿意吃，挑三拣四，一个小小的鸡蛋仔也吃得那么香，这孩子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