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注意到,自入冬以来,天津卫的香胰越来越普及,价格也越来越低。顾敏知道,这是因为天津卫香胰厂商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缘故。
看来要转型的时候到了,顾敏心中暗想,可是要转型做什么行业,顾敏暂时还不太清楚。
刚好这日阳光晴好,又到了放学时间,她便拉着刚刚放学的少卿在学校附近四处闲逛。
现在的美华附近可不想最初的时候那样,是一片荒凉的盐碱地了。由于美华的存在,周围又陆陆续续搬迁进来一些其他的香胰工厂,这些工厂的工人联合在一起有两万多人。
这么多的工人生活在一起,要购物,要住宿,要吃饭,进而衍生出了很多服务于工人的行当。于是,很快的,这个位于天津卫以南,到处都是盐碱地的荒凉之域很快就发展起来。
每到夜晚天暗下去的时候,当市区的市民熄灯睡下,这边的市场上就开始热闹起来。在明亮的路灯下,一个个小摊位在街边凭空出现,吹打叫卖的声音络绎不绝。
顾敏牵着少卿的手在小摊位旁边一个个逛着,看着身边经过的一个个形形色色的工人脸上那虽然劳累但是充满了朝气的笑容,顾敏不由地想起曾经阅读过得一则材料。
日本侵华之前在中国有一个很有名的特务机构,满铁,即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1908年建成,此后逐渐发展成为中国最大,最成功的特务机关。
既然是特务机关,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是不是这些人都是一些油头满面,猥琐至极的人呢?恰恰相反,根据记载,不论是当时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他们对这些在满铁工作的特务的印象都非常好,因为他们有学识(最少是工程师),又有理想(侵略中国的理想)。
按照满铁第一任总裁后藤新平的说法,他们满铁招募工人时只招募那些像“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一般的年轻人。
从这里就能看出中日两国的差距了,清末的底层年轻人,至少在顾敏看来,都是麻木且呆滞的,他们没有上升通道,没有努力的方向。
严格说来,他们不仅不像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他们甚至连夕阳都算不上,最多只是像鲁迅先生笔下的那样,是一群伸长了脖子看着日本人屠杀自己同胞的鸭子群。
靠着这样一群人怎样能够抵抗殖民者的侵略?顾敏真的不知道。
好在她现在已经稍稍改变了一些,哪怕只是稍微的一些人。
“小姐?是顾小姐吗?”
毛师傅刚刚从向阳香胰工厂下班回来,他出身贫寒,虽然现在发迹了,还继续保持着以往艰苦朴素的作风,再加上离家比较近的缘故,他一直都是靠脚走着回去的。
“毛师傅。”顾敏回头笑笑,她一直都是按照以往在工厂里的称呼叫的,这样也显得亲近。
“小姐您好,这位是小少爷吗?许久不见,小少爷又长高了。”
毛师傅憨厚的笑笑,一副慈祥长者的样子,让跟在后面的跟班儿大跌眼镜。什么时候毛经理对人这么和善了?
毛师傅伸出一只手想去摸少卿的头,被他一个步子躲过了。
“不能摸我的头,我已经长大啦!”少卿大声地对毛师傅宣告说。
顾敏笑说:“这孩子!”
毛师傅当即表示并不在意。
两大一小并几个仆人就在路灯下面闲聊,突然,头顶上暗了一下。怎么回事?原来是这里的电灯烧掉了。
清末的电灯的寿命没有很长。因为这时候,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还没有找到最好的灯丝材料,这时候普遍的电灯都在用产自日本的一种竹子做材料,最长的时候能够持续点燃1200个小时。
但那是实验室里最理想状态下的结果,在实际的运用中,由于发电机电流不稳定的缘故,一般的电灯能够达到五百个小时的寿命就算是不错了。像21世纪的那样,动辄几千上万个小时寿命的电灯,这时候的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电灯下面挤挤挨挨地摆了好几个小摊贩,买些衣服布匹之类的杂货,这里突然的停电,让他们慌乱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快去请电灯先生。”
顾敏听到一个老者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说。
“好咧!”小孩子欢快得跑走了,看目的地好像是冲着校园的方向跑去的。
“电灯先生是谁?”顾敏问少卿。
“电灯先生就是我们李校长啊!他人最厉害了,只要是电灯出了问题,他什么东西都会修。”少卿理所当然地说,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姐姐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要问他?
顾敏讪讪地笑笑,她精力有限,随着美华的摊子越来越大,她常常连接孩子放学这件小事都做不到了,更枉论关注学校校长的事情,这都是交给广银他们看着办的。所以,虽然学校是她捐的,校长是她盖章任命的,她还真不知道校长是谁。
好在旁边的毛师傅了解一些,他耐心地给顾敏讲了一些这位李校长的事迹,说他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电学,大学毕业后本来想接着深造的,后来因为家中老父病危只好中途辍学回国。
当然了,他作为家中独子,二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早就成了家里人的一块心病。什么老父病危,全都是骗他回国的借口。他父亲也真是蛮拼的!中国人都讲究个避讳,他为了召唤儿子从国外回来,连诅咒自己这招都用上了。
所以,可想而知只要他认命回到祖国,再想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