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对姜七嫂的帐册似乎并无不满之处。
姜七嫂等了三天,琢磨着就算她到处请教询问,若是发现问题也早该发现了,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烧的正旺的时候。
可姜辛那儿没有丝毫动静,她去支取银子也异常顺利,姜七嫂这颗忐忑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就说她只是个小姑娘,不管家不理事,书读的也不多,也没个像样的长辈教导她理帐,她能瞧出什么来?
姜七嫂心定则胆壮,虽然在姜辛面前不敢放肆,可背了人,提到姜辛,便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姜二小姐就是个老实人”的口气。
老实人,那是好听的,从她那得意的口气里,谁都能听出这姜二小姐就是个好糊弄的半傻子。可这要的主子,遇上了那才是福气啊。
府里的人不免对姜七嫂满是羡妒。人家就是好命,男人能跟着三老爷在外头管事赚钱,她在这府里也能独当一面,明贪暗搂,也能赚下不老少啊。
姜辛一直没理姜七嫂。
她叫吉祥、如意分别给几位妹妹递了贴子,说是请她们赏金桂,喝桂花酿。
姜辛院后头有一株几十年的金桂树,足足有一人怀抱那么粗。每到八月,金桂盛开,满府飘香。
可这么多年一直暴殄天物,从来没派过用场。
如今姜辛头一次拿赏桂花当作宴请姊妹的名目,着实惊着了府中诸人。
姜大太太想了想,轻笑着对大房的四姑娘姜蜜和六姑娘姜饴道:“你们二姐姐也是好意,到底是亲姊妹,你们不去不合适,还是过去捧个场吧。 若是待的舒心就多待会儿,若是不开心,打个卯便回来就是。”
二姑娘难得冒了回头,想来是有求于大房。虽说这手段粗暴粗劣,难免为人不齿,可索性是在府里,不算太丢人,她这做长辈的也不好说什么。
姜饴年纪小些,性子不如四姑娘持重,她红唇一撅,道:“夫子说过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端端的,二丫头请我们去赏什么桂花,谁知道心里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姜蜜先不赞同的道:“说话就说话,你怎么直呼二姐姐为二丫头?”
姜饴朝着姜蜜做了个鬼脸:“这不就咱们娘几个嘛,我要是在娘和姐姐跟前都不能有什么说什么,那还有什么意思?”
姜大太太两不相帮,只抚了抚姜饴的头,道:“你也不小了,说话做事多和你四姐姐学学。”
姜饴哼了一声,虽是不甘,却并不接口。
姜蜜朝着姜大太太笑笑,道:“六妹妹还小,难免口无遮拦,二姐姐平素就容易多心,我怕六妹妹去了,不经意间又让二姐姐难过,不如让女儿一个人去应承吧。”
姜大太太正色对姜蜜道:“你也别过分的宠着饴儿,在家里说话都无所顾忌还罢了,都是一家人,没人和她真计较,可出了府又该如何?她也很该好好学着为人处世之道,也免得将来要吃大亏。”
姜饴最不喜欢听人说她口无遮拦,当下便嚷嚷道:“有什么难学的,不就是叫我别说话吧,大不了我把嘴堵上就是。”
姜蜜失笑,瞬时改了主意:“也好,那我带着六妹妹,若有什么不当的,我替六妹妹担着就是。”
姜大太太满眼慈爱,拉着姜蜜的手道:“蜜儿啊,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谁家有福,将来会娶到你。”
姜蜜满脸通红,轻轻抽回手,道:“母亲又拿女儿打趣,女儿还有一方帕子没绣完,这就先走了。”不等姜大太太说话,急步而出。
姜饴望着姜蜜的背影不见了,这才拈了一颗葡萄,也不剥皮,径直塞进樱桃小口,吮了一气,胡乱的将皮和籽都吐到了桌上的小碟上:“酸死了,真难吃。”
姜大太太递过帕子,亲自替姜饴拭净了嘴角的汁液,柔声道:“你和她争个什么劲儿?”
姜饴没好气的道:“谁稀罕和她争,她也配么?我就是瞧不惯她整天装着大家闺秀的模样,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
“饴儿。”姜大太太喝止姜饴,满面严肃的道:“娘刚才说什么了?你怎么就是不记着?该你说的,你还要三思而后行呢,何况不该你说的?”
姜饴正拈着一颗葡萄,还没放进嘴里,听姜大太太容色俱厉,当下把葡萄往碟子里一掷,腾身而起道:“行,好,我知道这家里没我说话的份儿,我不说成吧?”
姜大太太气的道:“娘是为你好,可你瞧瞧你这是什么脾气?不听劝倒罢了,竟然还跟娘甩脸子。回头你爹知道,又不知道要生多少闲气。”
姜饴不屑的笑了笑,道:“爹是山高皇帝远,也就你肯将鸡毛当令箭,他每一句话你都不敢违逆。”
“你这孩子——”姜大太太气的一指姜饴。
姜饴却已经到了门口:“得,我又说了不该说的,我走,不给您添乱就是。”
大房的这点儿小争吵并未传的人尽皆知,姜大太太管着家,对自己身边安置的都是可靠的人手,是以谁也不敢没事乱听乱说。
姜三太太听说姜辛请了众姊妹的事,不屑的嗤笑着对三姑娘姜绵和五姑娘姜糯道:“大房什么事都要衡量来衡量去,没的让人笑话,你们姐妹两个只管去,管她二丫头想什么呢,只管大大方方的,什么事也别应承,只说要回来请示爹娘,我不信她还能逼着你们答应什么。”
姜绵性子温柔,姜糯乖巧可爱,倒全然不像姜三太太。
两姐妹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