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一更。
姜辛垂头,将额头抵在冷硬的栅栏上,真恨不得磕死自己。
她不承认自己做错了,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可是现在两夫妻到落魄如此,她还是心痛如绞。不怪人人都追求权势,因为权势确实是好东西,能给人带来诸多好处。哪怕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好胜心、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光大门庭,可起码权势能给人们带来一定的保障。
她忍不住想,也许她就该和上一世一样,处处忍让就好了。如果她能忍,现在章哲还在章家,有着富贵的生活保障,有他能够实现的梦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入成了阶下囚,可以随便被人卡着脖子到处为难的境地。
姜辛的喉咙里和刀割一样疼,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号啕。在这样的境地下,绝望是主旋律,不哭还能撑住最后一口气,一旦哭出来,除了让绝望多几分死亡的味道,没有任何益处。
半晌,姜辛才喃喃的道:“六爷,对不起。”如果不是他娶了她,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这几乎已经成了姜辛唯一能够自我诅咒的地方了。
章哲眼神一变,胸口起伏,差点没吐出血来。唇齿里全是血腥的锈味,吞咽了几回才道:“是我对不起你。”本来想给你更好的生活,谁想生活会这么残酷?还是太平盛世呢,做个普通小民,他连最起码安定、平宁的生活都不能给她。连自己都不能自保,谈何庇护她?
他打起精神道:“你别担心,过几天就没事了。”
姜辛知道他要做什么,眼泪如决了堤的河水,她使劲的攥紧栅栏,恨不能把这栅栏晃倒,好让她冲进去。
她现在就想抱抱他,问问他疼不疼。她想给他换身衣裳,给他梳梳头发,给他上上伤药。那么爱干净,那么文雅多才的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姜辛使劲的攥紧手指,拼命的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制止章哲了一样,她道:“不要。”那是他一生的心血,怎么能轻易的就拱手送人?
章哲只轻声道:“没什么比命更重要。”是在安慰姜辛,也是在安慰自己。他并不在乎什么虚名,其实被鲁知府拿走也没什么。
鲁知府的想法,章哲大致也能猜出来一点儿,不能不说,鲁知府倒是个有眼光的人,居然能辩认得出这些堪舆图的价值。
这件事虽然如此悲催,却也算歪打正着。他章哲费尽辛苦,努力了这么多年,第一个承认他价值的不是他的亲人,反而是一个颇有些利欲薰心的鲁知府。
鲁知府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收藏把玩,他既认得这是舆图,就一定懂得这些舆图的用处。既然这些舆图能为他带来功名利禄,那他一定会想办法送到京城,不拘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渠道,总之这些堪舆图一定会物尽其用。
虽然这种方式有点讽刺,但能到达它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其实也挺不错的。
姜辛知道他说得对,却怎么也没法承认他做得对,她咬着唇道:“不,你再等,等几天,就等十天,好不好?”
她近乎求乞的望着章哲。
章哲不忍让她失望。十天,燕城的箱笼估计也该到了。
姜辛扬了扬声调,道:“之问,你答应我,再等等。”她知道他在这里,每天都是煎熬,她也知道他在这里,多待一天就多几分生命的威胁,可她还想再负隅顽抗一会儿。
章哲含笑道:“甜甜,其实没什么,真的。这些都是不要紧的东西,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我娶你,就是不希望看到你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现在这样很好。其实如果没有你的全力支持,这些东西,我也未必会坚持下去,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身外物。我可以答应你再等等,可你也答应我,别为这些事赌气、委曲、牺牲,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姜辛把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泣不成声。可她心里的念头没有因此而犹豫半分,他能为了她牺牲他的志向和抱负,她有什么是不能为他牺牲的?
姜辛不能久待,已经有牢役在催了,章哲微微蹙了蹙眉,仍然温柔的对姜辛说:“你先回去吧,以后不必再来看我,我在这里很好……”
姜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很轻很轻的道:“六郎,我想抱抱你。”
章哲怔了怔,不知怎么,眼底竟有些热,他努力的往前迈了一步。身上的伤如同燎原之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章哲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可迎着姜辛水洗过的眼神,他还是没有犹豫的一步步挪过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一辈子也没这么疼过,可栅栏外面是他想要庇护一生的妻子,她现在有多渴望他,他都知道。她有多害怕多惶恐他也清楚,她有多想他,他更明白。
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让她感受得到自己的存在。
姜辛伸出手,轻抚他的手臂,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忽的低低的、隐忍的哭了起来。
聪哥儿觉得姜辛挺丢人的,就算她是女人不呢,这当众大哭也不好看,跟生离死别似的。他坚信六叔一定会没事儿,眼前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女人能不能撑点儿事,别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跟天塌地陷似的?
他想开口说两句话,告诉六叔,他会帮他照顾六婶娘,叫他别担心,自己也会想办法替他奔走想主意。
可一抬头看着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