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槿和佟哲相认了。”佟君昊垂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为何,佟明安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松了松。
他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做好了帮蓝槿抢回孩子的准备。
“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佟明安抿了抿干涩的唇,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了。
他重新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眼睛,“八年前的那一夜,是我经历过最慌乱,最混乱的一夜。她的血染湿我的衣服,我不能想象,一个人为什么会流出那么多血。”
“救护车上,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我说保大人,可是,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她说……”
“她说,明安,求你,保孩子。”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佟明安仍觉得心如刀绞,忍不住一只手覆上眼睛,声音越发低沉沙哑,“我说三嫂,保你,以后实在不行还可以领养孩子。可是,她说,不,保孩子,求你了,保孩子。”
“我不懂她的执着,只是,后来我才明白,这个世上,她除了孩子,什么都没有。”
“可是情况紧急,医生说如果保孩子的话很可能保不住,我又想说保大人,她从昏迷中醒来,说了一句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忘记的话,三哥,你猜,她说了什么?”
佟君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摇头,“我猜不出。”
佟明安笑,“看吧,连你也猜不出。”
他只笑了一声,便又继续说道:“她说,若保不住孩子,那便不要保大人了。”
“你看啊,你让她多绝望啊,我知道我三哥狠,可我不知道我三哥能对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也那样狠。”佟明安摇着头,遮着的手掌看不出他的表情,却让人心里阵阵的疼,“三天的时间啊,你不曾到她的病房里走过一步,你不曾想知道任何她的情况,可你知道她的绝望吗?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也是她彻底对你死心的时候。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四年后,我再见到她,是在混乱的医院里,那是一场连环车祸之后,你知道吗?她跪在医院的楼道里,等一个男人,只要在那一刻出现,她便给人下跪,只求……只求让他能抱一抱她重伤的女儿。三哥啊,你能想象吗?”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把她逼到什么地步啊?放过她吧,放过她和孩子们吧。”
泪终于落下,佟明安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一个大男人也有落泪的一天。
佟君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他想对佟明安说别说了,可是他又不敢,他想知道蓝槿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那地狱般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听着那如刀的语言,心仿佛被人捏在手心里捏圆搓扁,疼的不可思议,可他又不忍不听,仿佛这样,就能多陪她一点。
佟君昊站在卧室的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觉,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啊……”
有一个男人,终于在彻底的压抑之后,爆发出绝望的痛哭,悲忸如同丧失了伴侣的孤狼。
佟君昊再次从洗手间里出来是在一个小时后,双眼红的不可思议,肿的像核桃一样,他一头栽到大床上,仿佛全世界的希望都已经丧失了。
手机却执拗的响起,不知响了多久,他终于接起,声音哑的说不出话,“什么事?……什么?我马上到。”
飞机划过天际,飞机上母子三人坐在一起,蓝槿静静的睡着,蓝淼看着佟哲,“你会后悔吗?”
“……不会。”
“谢谢你。”蓝淼握着握佟哲的手,哽咽着说。
佟哲抿唇,看了眼蓝槿恬静的睡颜和拉着他不肯松开的手,心里微微发疼,他的母亲一定思念极了他。
佟君昊还是晚了一步,飞往罗马的飞机在他到达之前三分钟起飞,因为蓝槿和蓝淼都是意大利籍,没有人能拦得住。
“抱歉,boss。”辛特助有些懊恼。
“算了,别说是你,我也没想到……”他笑了,果然是他和蓝槿的女儿,“这丫头够鬼的。”
辛特助也苦笑不得,“是啊,你看,她和蓝槿的事情,几乎都是她做主,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背景,护照都能弄好,说不定她们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找到佟哲,带他回去。”
“不,不是她们,是她。”
“你是说蓝淼?”辛特助瞪大眼睛。
佟君昊点头,“是啊。”
“她真是七岁吗?说她二十七岁我都相信。”
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佟君昊瞪他,“槿今年才30!”
“……人小鬼大!”
“难为她了,这么多年。”佟君昊摇头,又是一阵心疼,心疼蓝槿,也辛滕蓝淼。
“那你不准备追?”
“查的怎么样?”佟君昊瞥了他一眼。
“才几个小时而已,那么久远的事情你总得给点时间吧。”
“尽快给我查。”佟君昊转身朝机场里走去,辛特助大叫,“你干什么去?”
“公司交给你们了。”
佟君昊走了,紧随蓝槿和两个孩子之后。
佟明安和佟母等人是在第二天知道的,佟明安随着也走了,留下佟母等人抓耳挠腮。
意大利,首都罗马。
当飞机缓缓降落,母子三人步出机场,一辆白色加长宾利等候许久,一个身形修长、脸带墨镜的男人朝他们挥了挥手,“槿,淼淼,小哲!”
“哟,这就是小哲吧,这么大了!”男人一把将佟哲抱起来,丝毫没有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