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迁坟事件,绝对不会令全村恐慌,甚至不惜血本举行这么庄重的“送瘟神”仪式,况且,芬婶这个疯婆子,总给我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是,这疯婆子话中有话。
芬婶,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年痴呆?
即使是把我错认为她的孙子亮亮,她为什么要我立刻离开这里?
虎毒不食子,越是神志不清时,一个人的思想也越简单、动机也就越单纯。
难道,这里真的非常危险?
吃过午饭,妞妞拉着我要出去逛逛,我害怕再遇到芬婶那疯婆子,不想出门,最后,由杨泽超牵着妞妞出门逛街,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做起了大家闺秀。
手机没信号,没电视可看,这里完全没娱乐可言,妞妞的家里倒是有很多书,但我不是一个能安静的坐下来看书的人,一个下午,险些把我憋疯。
吃过晚饭,例行的给妞妞配好药,我躺在炕上,却没有一丝的睡意。
百无聊赖间,我看起了窗外的星星。
大山里的空气很好,污染相比于天津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漫天的星星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嗯,这里的宁静,确实是让我浮躁的内心有了一丝安详。
借着漫天柔和的星光,我开始憧憬起我和多多未来的美好生活。
多多从山南省回来后,我们就打算结婚了,那时,我们的首付应该够了,可以买下天津那套房子,总算有我们一个小家了,我再生两个可爱的宝宝,开开心心的将孩子拉扯大,然后当奶奶,带孙子或外孙……
“哒,哒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合时宜的打更声音打断了我的畅想,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好吧,我这发呆,居然发呆了两个小时,我快和树懒有得一拼了。
等会儿,打更?又是打更?上次没看到打更人,这次我要看看这神秘的更夫到底什么模样。
我抄起床边的强光手电,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模模糊糊的看清了打更人的背影。
这是一个背有些驼的老头,满头的短发已经花白了,上身只穿了一件跨栏背心,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手里的更在月光下散发着古铜色的光泽,走三步老头敲打三下手中的梆子,口中念念有词。
我轻手轻脚的尾随着,对这更夫无比的好奇。
左绕右绕的走了大半个村子后,更夫在一家店面前,停下了脚步。
更夫点燃了一根香烟,只是抽一口,右手捏着香烟在空气中划了四个大大的圆,然后将整根香烟放到店面前的台阶上,推门走了进去。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店面前,抬头看了看店面的牌匾,只是看一眼,就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店面大门的牌匾上,写着白森森的三个大字——扎纸铺。
扎纸铺,俗称花圈店、寿衣店,是指扎纸匠用芦苇来扎制成人物的骨架和器物的框架。再用浆糊贴上纸然后再用颜料彩绘、最后用彩色剪纸来装饰。
扎纸扎出来的东西因风俗不同在全国各地不尽相同,总结起来大体分为四类,一类是纸人,什么红扑扑脸蛋的童男童女,或成年的大小伙子或大姑娘,另一类是纸牛马羊,还有一类是建筑、器皿和生活用品,如纸糊的房子、轿车、冰箱彩电和锅碗瓢盆等,最后一类是,花圈。
我安徽老家农村,关于纸童男童女的鬼故事数不胜数,我小的时候没少听奶奶和姥姥讲这方面的鬼故事,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极大的阴影,所以,红扑扑脸蛋的纸童男童女在我眼中是十分阴森惊悚的,我是万分的不敢与其对视。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个关于纸人的鬼故事,是我十岁那一年姥姥讲给我听的,至今记忆犹新。
说在我们安徽老家,民国时有一个村子叫丰和村,它四面环山,很是闭塞,很穷,那时村民的思想很愚昧,一味的追求生儿子,导致整个村子中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因为穷,别的村子里姑娘不愿嫁过来,所以很多成年的男性成了光棍,有些甚至打了一辈子的光棍。
故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大背景下发生的。
民国时兵荒马乱、经济萧条,饿死个人都是司空见惯的常事,更别说瘟疫了。因为丰和村地处封闭的大山内,兵乱及瘟疫并没有第一时间波及到那里,但随着河南大旱的爆发,越来越多的河南灾民南迁逃往安徽,丰和村,也被瘟疫笼罩了。
村子里有个老光棍之家,家里有两个老光棍,分别是四十三岁的杨蛋蛋和三十六岁的杨狗剩(注1),早年间,两兄弟的父亲服兵役至今未归,应该是马革裹尸了,两兄弟的母亲在生杨狗剩时难产失血过多提前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两兄弟。
河南饥民的逃荒带来了史无前例的瘟疫,大哥杨蛋蛋早些年因为照顾弟弟累垮了身子,瘟疫来袭时率先顶不住一命呜呼了,弟弟杨狗剩拿着家里所剩不多的银元去扎纸铺采办丧事所用的东西。
村中的扎纸铺掌柜是老刘头,家里世世代代以扎纸为生,平日里和街坊四邻很少走动,原因无他,怕沾染晦气,老刘头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倒也习惯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老刘头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前些年服兵役早早的离了家,听说在兵营还混得不错,当上了副官。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六岁,深得老刘头的真传,扎纸手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糊什么像什么,前些年与邻村赵二驴的小女儿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