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快,狠,准,一剑刺穿,立即拔出,然后飘身一旁,那黑衣人的身子还在前冲,长剑指到了付文倾跟前,忽然就不能再往前,身躯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轰然倒地。
抽搐了一会后,再也没了声息。
这是付文倾第一次看见杀人场面,惊得脸都白了。
她第一次看见,人杀人,人被人杀。
穿着黑衣的尸体,鲜红的血流了满地,染红了寂寞的青石路,开出妖艳的彼岸花。
马车,很高,足以容得下她站起的高度。
她站在刚刚车夫坐着的位置,看着地上满地狼藉,不声不响。
直到林之夕察觉到不对,跳上来想靠近她,她才忽然一惊,大力甩开林之夕:“别碰我!”
“别碰我。”
林之夕的长剑还在滴血。付文倾三个字出口后,他下意识就看向自己的剑尖。鲜血在剑尖凝成一串,一滴一滴,落下,染红了车上铺着的厚厚的毛绒毯,车上充斥着血腥味。
“你!……”林之夕有些不甘心。他杀人也是为了救她,并不是无缘无故杀人。
可是付文倾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这让他很不满,握剑的手抖了抖,一串血珠就顺着剑尖落下。
他将剑提起来,擦了擦剑尖,收到剑鞘中,伸手,冷冷看着付文倾:“手给我。”车夫死了,马的缰绳也被劈断,刚刚那两匹马早已逃得不知去向。而这里发生了这么大一起命案,他们再不走,等到官府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可是,他的手伸来,付文倾却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很干净,手心一层长年握剑而生出的茧,宽厚,有力。刚刚那场激烈的厮杀,十几条人命,并未在他的手上留下半点痕迹。可是她却似乎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闻到了很多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陨落的惨叫声,闻到了那种凄厉的,绝望的,仇恨的血腥味。
她咬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恐惧害怕:“你走开,我会走。”
林之夕的手握成了拳头,恨恨地收回去,下了马车。
付文倾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终于平定了些情绪,缓缓从车里走出来。
林之夕抱着剑,站在一堆尸体前方,看也不看她。
付文倾走过去,忽然道:“我知道,你杀人并非本意。”
林之夕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紧了些。
付文倾站到了他旁边,望着天上的皎月,声音不再颤:“这些黑衣人,先来找我们的麻烦,如果你不动手,死的,很可能就是我们。所以,你做的并没有错。”
林之夕没说话,依旧保持着方才的样子,彷如一尊亘古的雕像。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习惯。”杀人,有时,不过是为了活着。
付文倾懂。可是她内心那颗柔的心,无法正视这一场杀。
“走。”付文倾叹了口气,往前走去。
夜,像是无尽的轮回。天上的皎月就要西沉,可她却觉得,这夜,黑得看不见尽头,也等不到天亮。
孤书隽要林之夕将付文倾带走,却并没说带到哪里去。但很显然,是带到孤书隽的势力之内去,不让康王乘虚而入。
可是,付文倾走的,并不是孤书隽的路线。她是在往花溪河畔走,是往她自己的家去。
林之夕微微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付文倾忽然呵呵一笑:“林之夕,别阻止我。我是一定要救月瑶姐的。即便此时康王在我家守着,我也必须回去。”
付文倾是个聪明人,从刚刚林之夕说出了康王的目的之后,她就知道刚刚被杀的那些人,是康王派来的。
目的,自然是要劫掠她。可是她觉得,康王实在有点不聪明。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她是一定要去救张月瑶的。而张月瑶此时在他手上,那便是与她谈条件的筹码。康王根本不需要来找她,她也一定要自动找上门的。
当然付文倾在分析这些的时候,并没将孤书隽考虑进去。
而显然,康王比她更了解孤书隽的为人。付文倾落在孤书隽手上,又怎会再有机会与他谈条件?
当然,他们都忽略了一种可能的变数。而这变数,就是林之夕。孤书隽想不到,林之夕会违背自己的命令。
林之夕没说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她会做这个决定,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子,凡是认定了的事情,就没有改变的可能。
付文倾的家,就在花溪河畔,路程并不远。
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刚刚离开时留的一盏昏暗的守夜灯,此刻换成了一排通明的宫灯,院子里从正堂大门分左右两边,站了一圈,宫灯被他们提在手中,白色灯罩上,硕大的“康”字从昏黄的火光中透出来,竟有一种别样的冷肃。
主屋大门开着,桌上一盏油灯燃着幽幽的火,映衬在康王脸上,将他轮廓分明的俊脸照得明明灭灭,颇不真实。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发出有规律的“啪,啪。”
而他身后,立着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此刻也望向他们,在付文倾身上停留了一会之后,落在了林之夕身上。
付文倾一怔,这个人,是漫随云。小时候在卫府,追杀十七的那个男人。
十年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那张俊脸保养得很是青春,怎么看也不像三十以上的年纪。
看到付文倾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