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这么一说,刘举人顿觉讨了口彩,心下也就高兴起来。他对秦游也一拱手,说道:“不才是北省山南道天渊府的举子,我单名一个缜字,字太素。此番得遇秦兄实是三生有幸,不若请秦兄到我处小坐片刻如何啊?”
秦游也觉恭敬不如从命,左右无事便随他去了。就如刘缜所说,从东升客栈走过两条街就到了他住的地方。却是好大的一处宅院,刘缜走上门口台阶拍门,不多时有家人把门打开。一见是刘缜,立刻躬身说:“刘爷您回来了。”
刘缜也不理他,只是热情的招呼秦游。这院里有好几进深,刘缜穿庭过院把秦游带到后边他住的一处小院。这是一个精致的院落,院外有一片人工挖掘的小池塘,此时早春二月,池中只有几片荷叶。院内搭起了一片葡萄架,旁边有花池,天气刚刚回暖还局不错,估计再过上个把月这里的景致就该让人赏心悦目了。看来此间主人颇有品位。
刘缜带秦游到他屋中落座,一面吩咐下人去煮水烹茶,拿果盘茶点之物。二人闲聊了几句,便谈到了这次的春闱,从春闱又谈到了陈国的政局,进而又说到了天下的格局。这刘缜是侃侃而谈,他思路敏捷,谈话干净利落往往直指事情的核心。秦游则是从容优雅,谈吐诙谐,常在关键之处引经据典,往往恰到好处给人以神来之笔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聊了半个时辰,秦游发现这位刘缜似乎对天下的形式的了解多于对陈国本身的了解;听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老气横秋之感,然而对人情世故却好像并不练达;他对经史子集涉猎很广,但又似乎从来没有深入的学习过,有不少典故都是谈话中秦游为他详说之后,他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秦游直觉得这人处处透着矛盾,似乎对他的身份有一丝明悟,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说话间,茶水渐凉,有两个机灵的小丫鬟赶快拿出去温茶。秦家虽是世家大户,但秦游在平日家里对下人却是很好,若有这么机灵的,他就是不打赏也会夸上两句。但这刘缜虽说是住在亲戚家,却是对人家的下人一副应该应份的样子,而这家的仆役也是毕恭毕敬。秦游心下纳闷,就装作不经意的试探说:“刘兄和这位贵亲戚看来是常走动啊。”
刘缜一愣,顺口回了句:“那倒不是,我也得有三十年没登他家门了。”言毕他自觉失言,忙又掩饰说:“我这嘴啊,有时就自己说错话,我是有十三年没来他家了。”
秦游本是没注意他的话,他这一解释,秦游反倒注意到刘缜看起来也就是比自己年纪大些的样子,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要说三十年前他来亲戚家,那岂不是在他娘肚子时来的。
想到这,秦游又像是随口问道:“刘兄,这位亲戚是你什么人啊?看他家下人对你如此恭敬,好像和你很亲近啊。”
不料刘缜闻言竟哼了一声说:“近到不是很近,但是我来他家就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敢不好生伺候!”
秦游装作没注意他的语气,又说:“小弟这次是头一遭出远门,以前一直在津州府呆着,连涡北道里的七州府都没走全过。刘兄你家所处的山南道天渊府,我只是听说过在我大陈极北之处,是莽浪江入海的地方。却不知道离我们津州府有到底有多远?”
提到这个话题,刘缜又开始滔滔不绝了:“老弟啊,这陈国虽不是我们东天部洲上最大的国家,但也是排在前三的,国土幅员辽阔。涡北道和山南道中间隔着荠菲道、定州路、天罗道、靖乾道四省。中间州府县镇也有两百多个,要是骑马得将八个月的时间,若是走天都大运河的话也得五个月上下。”
秦游闻言不由微微动容,这还只是从涡北道到山南道的距离,要是走遍整个陈国要多长时间呢?走遍东天部洲要多长时间呢?要是跨过无尽海,把三大部洲一一走遍,又得多长时间呢?
想到这他不觉问了一句:“刘兄,那你岂不是要从去年就开始从家里出发了?”
刘缜微微一晒,说道:“为兄可不像……”,说到着他突然顿了一下,改口说:“为兄是在两月前,啊,不,是两年周游四方,早就离开家了。”
“哦,”秦游也不点破他话里的破绽,岔开话头,又说:“刘兄,这天渊府为何叫做天渊府呢?”
秦游一听,又来了精神,说:“这莫说是你不知道,就是世上人也没有几个真正知道。天渊府境内有一个巨大内湖,这湖大如海洋,它有一大半在天渊府,一小半在青阳府。天渊府地方虽大,却有三分之二是被这湖占去了。此湖深不可测,被当地人称为天渊,天渊府由此得名。不过呢,我说世人没几个知道的,却不是说天渊府和这湖的关系,而是这天渊湖的来历。”
“那,不知这天渊湖是从何而来的呢?”
“此湖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在上古时期,天庭的神将搏斗而出现的。传说当时这里有一座奇伟的山脉,有一群天庭的仙人在此落户,有一天仙人们互相内斗起来,打了几天几夜,之后一声霹雳便把这大山打成了深坑。再后来这坑里得雨水和山洪的流灌,就成了天渊湖。”
“啊!”秦游听罢大惊失色,这不就是传说中奉天神军的驻地插天峰吗,当年一场大战,奉天正使和右部曲副使兵解,自己的先祖高乾云重伤,插天峰也生生变成了大湖。
看到秦游的样子,刘缜也没多想,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