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
住在外婆家的那几天,在蒋蒋家门外落寞的,除了周冬奕,还有程瑶瑶。
他们交替着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徘徊着,等待着,焦急着……
在忽略了周冬奕无数个未接来电之后,他乘坐巴士回到了城市的深处。
像是徒步的行者走进一片林子,明明是熟悉的,却被那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禁锢着心跳。越往深处走,越是意乱心慌,越接近熟悉,越是胆战心惊。
当事情乱成一团纠缠的麻绳的时候,蒋蒋觉得,飘荡着是最心安的事。
“你去哪了?”羌楷站在他家门前,怒火中烧。
显然,蒋蒋被吓了一跳。他所做好的心理准备,无非也就是周冬奕站在他家门前,对着他的不辞而别大放厥词。而眼前的情形,除了让蒋蒋目瞪口呆,便是近似被事实讥讽得哑口无言。
“你怎么,在这?”他问得很小心翼翼。
“我问你去哪了!”
“回——外婆家了。”
“明天回公司上班。”话刚出口,羌楷便转身离开了。
哒——哒——哒——哒的下楼声很有韵律。
周冬奕的电话响起没多久,便传来扣门声,很轻巧,好像并不是冲着目的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弱,越来越有气无力。
蒋蒋趿拉上拖鞋,开了门。
听到开门声,走到楼梯口的女子转过身,有些吃惊。倦容挂在蒋蒋的脸上,有种男子忧郁的美感。同样的倦容跟憔悴也挂在眼前那个女人的脸上,有点风尘仆仆的韵味,莫名地叫人心疼。
不过她笑了,笑得很牵强。
蒋蒋慵懒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周身,圆脸大眼,精巧的鼻子,虽说倦怠,且又是随便简单的t恤牛仔,不过也难掩姿色。
“刚才,是你在敲门?”
“抱歉,打扰到你了。”
“没得关系,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我知道你叫蒋蒋。”
蒋蒋愣了一下,只能笑笑不说话,等她继续讲下去。
“我是程瑶瑶,周冬奕,是我先生。”
“哦!你好。”蒋蒋语气惊慌,神情慌乱起来。
“我们能约个时间谈谈么?”
“当然。”
“那今晚上八点,恒隆广场502,东南方餐厅?”她的语气轻缓,底气不足,怕是被拒绝,又怕是被周冬奕知道。那种苦恼不好明说,只能有意无意的说一句,声音懒散,好像是应不应都无所谓。
“行的。”
程瑶瑶礼貌性的笑了笑,表示感谢。蒋蒋作出再见的手势。举止从容,心却猛烈慌张的跳着。
两人对望了几秒,程瑶瑶便慢吞吞地朝楼梯口走去,不过是踌躇着。
她回头张望了两次,蒋蒋便立即回了笑脸。
“这件事,不要让周冬奕知道。”终于,第三次程瑶瑶说了出来。
“放心吧,不会的。”
自打程瑶瑶走后,蒋蒋便没了睡意,周冬奕来砸过几次门,只当是没听见,随他在门外叫嚣。
瞧着钟表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向20点跳动着,蒋蒋反倒心安起来。
清明一过,日色变得越发的慢了,7点已过了一大半,天色却也昏黄着。没有太阳却也有稀薄的光,在楼宇间飘飘荡荡,是某些行当里,不服的怨气,也是某些商战中不死的魂。
蒋蒋瞧着眼下的人群,步履匆匆,而自己的影子,虽然被拉得很长,却也尽是老态龙钟的模样。
玻璃橱窗里有意无意地映着自己的身影,那是活生生的蒋蒋,却被钳制着,被那副皮囊,被不知所措的生活浪潮。
那一刻他瞧着眉眼含笑,却又饱含忧愁的自己,不禁生了愤懑。他讨厌那时不清不楚的自己,朦胧中仿佛看着橱窗里的那抹透彻的影子正模糊消失殆尽。
自己还是自己,却再也不认识自己,就因为身处其中所以不觉那日渐变样的蒋蒋,日渐的肮脏不堪浑然不知。
可是,置身其中就能为自己找到证明无辜的措辞么,后悔了才去忏悔,那好像是无济于事。
蒋蒋提前五分钟到了东南方,程瑶瑶还是早到了一步。
她招手示意,笑得很优雅。
看得出她精心装扮过,美得很生活化,眼角生出些许皱纹,夹杂着淡淡柴米油盐的味道。
她怀里的女儿,很活泼,蒋蒋瞧着不禁扬起了嘴角。
“该称呼你叔叔吧,要不要抱抱?”
“诶。”
蒋蒋接过晓晓,放到膝上。她瞧着蒋蒋,咿咿呀呀地笑着。
“很可爱吧。”
“嗯。”
负罪感带着羞愧和懊恼朝着蒋蒋汹涌而来。
肉嘟嘟的晓晓在自己跟前动来动去,笑着、咿呀着,泪水只得在蒋蒋眼眶里打转。
他强忍着,微笑。
程瑶瑶仿佛看出了蒋蒋骤然而变的情绪,将晓晓抱了回来。
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有音乐从某个角落传来,声音缥缈着,是什么歌蒋蒋记不清了,听声音,大约是的歌。
蒋蒋不敢抬头去看程瑶瑶,更不敢再多去看一眼晓晓。自己分明是一个强盗,拿着爱情至上的幌子招摇撞骗。
以为全世界都被骗了,不曾想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
那一刻,他清楚的了解,自己与周冬奕的爱情已经彻底死了。
“我不想离婚,而且也不能离婚。”程瑶瑶说。
“对不起,我会处理好。”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