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厌倦就是录了一份又一份的稿件,却不清楚作者说的什么,讲的什么;厌倦自己把自己当做了机器,周而复始的,任务完成多少,还有多少,只有页码的计算。
蒋蒋就如此厌倦着稿子,厌倦着作者,厌倦着自己,厌倦着重复像是没有尽头的工作。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窗子上稀稀拉拉地水珠,像是把黑夜锁住了一样,叫人心头发毛,想入非非。
腕表的指针已经过了七点钟的位置,蒋蒋困倦着,想抛下手头的工作,又想快点回家,只能硬撑着让眼皮打架。
羌楷是在蒋蒋重重地点了两下脑袋之后来的,他故意沉默,瞧着蒋蒋被困倦袭地难受,瞧着他摇头晃脑地,觉得有趣,便静默地立着。
蒋蒋又猛地点了下脑袋,羌楷这才咳嗽一声。
“发生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听得出,蒋蒋算是清醒了,这清醒里又寄生着惊恐的小情绪,不禁叫听者发笑。
“你……平时就这么工作?”
“只是刚刚有些犯困而已,更何况这是在加班。”
“这可不足以做个幌子,除非你不想要加班费,我不介意你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卧室。”
“没有除非。”蒋蒋抢道,继而不乐意的抽出张稿子,敲几下键盘后,似乎又猛得记起了什么,转身吆喝道,“对了!十万,你答应过我的十万!”
“什么十万!”
蒋蒋眉头一皱,扬起握紧的左手,“十万,十万。”他晃动了两次。
羌楷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讲话,佯装自己并没有听懂。
蒋蒋深吸一口气,操着一副抱怨的口吻道,“下午你讲的,我分析,就能得到十万!”
“我何曾说过?”
蒋蒋再次挥动下握紧的拳头。
羌楷瞧着,不禁冷笑道,“怎么?要干架?”
“要!”
羌楷顿一下,扬起了拳头。
“还是算了。”蒋蒋后退一步道,继而深深呼出一口气,满脸无辜。
他算是真正明白了,研讨会上,羌楷那一个拳头的意味。想着钱哪能赚得那么容易,自己也不奢望什么不劳而获,索性别竹篮打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什么呢?走吧。”瞧着若有所思的蒋蒋,羌楷唤道。
“还没录完,你不是说要录完才可以……”
“我说现在可以走了。”羌楷打断他。
“哦,那你先走,我再做会儿。”
“财务给你的薪水很高么?”
“什么?”
“还是你把自己当成了廉价劳动力。”
“……我只是想早点把欠你的还上。”
“欠我的?”
“嗯,那十万。”
“哦。我早就帮你还了。”
蒋蒋听得懵懵的,“你帮我还了?为什么?”
羌楷并没有搭理他,转身朝问外走去,“你还不走么?”像是在发问,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好像蒋蒋的答案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王叔,”他招呼自己的司机,故意提高了音调“跟保安说,把公司大门锁了。”
蒋蒋一听,兀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步跑在羌楷的后面,嘴里嘟囔着他这个贱人。
黄昏让整个城市都温柔了起来,玻璃窗子都暗鸦着,无精打采地告诉人们,夜要来了。
三个下了辅导班的学生,吵吵嚷嚷地讨论着习题,似乎回家并不是他们的目的,似乎势必要让对方面红耳赤,要让彼此喋喋不休。
蒋蒋打量过他们一眼,也仅仅是一眼,识别了他们高中生的身份,目光便停留在红灯上,只管听着他们的吵嚷发呆。
南北流窜的车流都停了,东西侧按捺许久的车子也便蠢蠢欲动起来,一门心思的要冲过路口,人群也汹涌着,流淌着。
三个高中生依旧争论着,声音却离蒋蒋越来越远。他依旧站在原地,与此同时还多了羌楷。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坐车?”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一个人?你这话负责人么?”听得出,话语里是夹杂着几丝愤怒的。
“我仅仅是想坐一次公交车而已,你没体会过,吹吹风,很轻松。”
“公交?”
“嗯。”
羌楷有些无奈,掏出手机拨弄几下,便盯着蒋蒋看了起来。
被盯得很不自然,蒋蒋便扭了头,不再去看羌楷,虽说没有目光的对接,蒋蒋却依旧觉得脸颊发烫,后背麻生生的。
可当他瞧着公司的大巴悠哉迟缓地朝自己驶过来时,他觉得全天下的玩笑都被他蒋蒋一人承包了。
“公司……大巴?我要坐这个回家。”
“如果你现在要告诉我你想坐火车,我不介意狠狠地揍你几拳。”
蒋蒋挑下眉毛,不敢再接什么话,踌躇下,便上了车,私心想着,大巴车就大巴,好在宽敞,总比跟他挤在羌楷的宾利里强很多。
他是故意要远离羌楷的,心想羌楷是坐不惯后排的颠簸的,于是找了个靠后的位置,贴着窗子坐了下来。
不曾料,羌楷上车后还是靠他坐了下来,蒋蒋往里靠靠,示意自己并不怎么欢迎他。
车子迟缓地绕过几个路口,在立交上绕了几个弯,便又哆嗦在拥挤的交通里。
风大起来,不过湿热着,吹得人难受。
羌楷伸手关了窗子,“有空调。”他说。
“哦。”蒋蒋回应,深呼一口气。
“没人欠你的。”终于羌楷对蒋蒋的行为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
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