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斜斜映照着土黄色的街道,城镇里面熙熙攘攘,一大早出猎的人们都回到了集市上,正是一天中交易最热闹的时候。
步慕坐在柔软的马车坐榻上,将自己赤着的脚丫子从水里提了出来,垂头看塔伦斯细细地重新给他系好领口的丝带。
“把鞋穿好,一会儿不要乱跑。自己记得注意时间,觉得身上干得难受就赶紧回来,我让人在后面备了不少干净的水,就在这儿等你。”塔伦斯将棕色的长靴放到步慕脚边,然后撩开了马车侧面的帘子。
他们现在正在一条小巷中停着,塔伦斯已经陪着步慕逛了许久,看他余兴未消,便也不说带他回去的话。只是现在继承人之争正是关键的时候,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他也不得不留在马车上处理一些紧急文件,无法再亲自陪同下去了。
步慕点点头,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立刻就有一个佩剑的侍从按照塔伦斯的指示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步慕两人离开的背影,塔伦斯眯了眯眼,对于步慕没有像平日里两人分开时那样腻歪有些不满。不过想到刚刚已经反复确认过镇里没有异常的结果,塔伦斯也不再多想,回到车里开始处理文件。
时间飞快地流逝,马车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倾斜,直至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静谧的小巷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外佩剑交错而产生的声响彻底拉回了塔伦斯的思绪!
“塔伦斯,埃尔在哪里?告诉我!”
弗科斯反手用剑挑开一人的攻势,一个箭步上前,视线直直地盯上了刚刚从车里探头出来的塔伦斯。他双眉紧蹙,语音里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为什么你还坐在这里无动于衷?”
面对这莫名的质问,塔伦斯微微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该死的!你那忠实的仆从难道没有回来告诉你埃尔失踪了吗?”
“不,”塔伦斯眸色一暗,带上了思索的神色,缓缓道:“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狐狸面色一变,也不管塔伦斯了,连忙抽身往外跑去!塔伦斯这时却反应迅猛,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扯回来的同时,右手从腰间将佩剑拔起挡在身前,架住了狐狸下意识反手的一剑!
“弗科斯上将,你要去哪里?”塔伦斯问他。
“去哪里?”狐狸猛地回过头来,碧色的眼眸里神色很是可怕,“自然是去找他。塔伦斯殿下,如果明智的话,您最好也快行动起来。如果埃尔出了什么差池,我想,奥尔兰托继承人,可能就没有殿下的份了。”
“不,或者这么应该这么说,殿下和奥尔兰托,说不定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个世界,已经和平了太久,而维斯曼帝国目前的疆土,还未能让君主殿下满足。”
塔伦斯被他猛地一下推开,退了一步撞到车辙上,低着头不语。
狐狸扬长而去,周围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之下,其中一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刚要向他请示,却见塔伦斯突然抬起了头。
“威胁我,呵呵……”塔伦斯将手中的佩剑插回剑鞘,拇指无意识的摩擦着银质的剑柄,“只是不知道,这个威胁,究竟是他气急之下的冲动,亦或是……那两人谋划的一场大戏?”
“殿、殿下,那我们……?”
“找,当然要找。你们全部都去,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塔伦斯示意马夫卸下马缰,翻身骑上马背,率先向着外面飞驰而去。
他嘴唇紧紧抿着,或许还藏着一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望。埃尔,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
昏暗的房间里,火炉里跳动的火光渲染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的神色紧张而兴奋,一双双粗糙的大手拿着武器和拷锁,奋力地舞动着纠缠在一起。
“这里!默里奇我缠上他了!”
“啊——!!”
“等等、成功了!!”
一群汉子们喘着粗气瞪大了眼,嘴角都不由自主地露出胜利的笑容。
两个随意卷起袖子的大汉拖着锁链,艰难地将一端缠绕在炼铁房的巨大石台上。在这个过程中,手臂粗细的铁链不断地绷紧又落了回来,巨大的力道没能挣脱锁链,反倒因力竭而不断地被扯近。
“喂,人鱼。”满脸络腮胡子的铁匠挤开拥在旁边的帮工们,对上了步慕愤怒的脸,“你的尾巴呢?为什么不把尾巴变出来?”
步慕湛蓝的瞳孔里映着火光,他猛烈地挣扎着,并不说话,只冲着面前的人咧开一口白牙,喉咙里发出低吼,凶猛得似要把他们拆吃入腹!
人鱼巨大的力道扯动着锁链哐哐作响,面前的那一帮男人们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情,反而哈哈大笑。
先前那拖着锁链的人从后面走过来,打量了步慕片刻后道:“我听那渔坊间的传闻,说人鱼的尾巴都长得很,也许我们应该先把它的鞋和裤子脱下来。”
卧槽?!
看着那些果真要上来动手的帮工们,步慕脸色一变,低吼一声“滚开”,接着抬脚便将一人猛地踹了个大跟头!
可不待他收脚,只见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双手,左右交握,竟是将他的腿直接定在了半空!
“小人鱼,安分点!我们只需要你的鳞片,就像你之前给我们的那样,别逼我们让你多吃苦头!”那大汉深吸了口气,而后用力将步慕摔回了地上。
步慕痛得倒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