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萱听了福晋的命令,只觉得一颗心如堕冰窖。
尽管傅锦萱进入贝勒府当差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却也知晓杖责婢女是极重的责罚。尤其婢女不同于有名分的妾室,她们在行刑之时还要被剥去裤子,一顿板子打下来,被杖责的婢女不仅性命堪忧,更会颜面尽失。因此,被主子下令施以杖责的奴婢,便意味着从此以后被打落尘埃,想主子给配个好婚事都是痴心妄想,更遑论被主子看中提为侍妾。
何况,福晋随后还要立即将她远远的发卖出去,只要她落入人牙子的手中,无论她是否被转卖他人,她的名节都已尽毁。从此以后,她甚至连作为身份低微的婢女陪伴在胤禛身边的机会都将失去。
想起胤禛近来对她的宠爱与重视,傅锦萱自然明白福晋决心惩治她的缘由。无非是心中对她的不满与嫉妒被疼爱幼子的慈母心肠尽数勾起,趁机发作了出来。作为女人,傅锦萱可以理解福晋厌恶她的缘由,然而心底深处亦不免泛起丝丝悲凉。
倘若可以由她自己选择,傅锦萱亦不想成为胤禛的妾室。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理想中的夫君可以是一位勤劳淳朴的农夫,亦或是一位有着一技之长的手艺人。无论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者是夫唱妇随的做些小买卖,日子虽然会过得贫苦一些,但总会获得她从小时候起便十分向往平静生活。
可是,傅锦萱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弟弟为生活所迫入宫做那命运凄惨的小太监,她曾在养母过世之时发过誓,要好好的照顾弟弟。而且,傅锦萱心中亦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格外强烈的念头,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疼爱的弟弟走上这条悲惨的不归路。因此,傅锦萱在被乌拉那拉秀娴选中作为婢女进入贝勒府当差的时候,为了可以多赚些银子供年幼的弟弟读书,便毫不犹豫的签了期限为终身的卖身契。
此时,傅锦萱想起对自己十分疼宠照顾的胤禛,心中也觉得十分不舍,再看福晋眼中嫉恨与厌恶的目光,傅锦萱垂下眼帘,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尽量拖延时间,为自己争上一争。左右事情都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她也顾不得什么万言不如一默的道理了。虽然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都会令福晋对她更加不满,然而就算只能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为自己多争取一分渺茫的机会,也是好的。
主意已定,傅锦萱恭敬的俯下身去,声音虽然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回禀道:“福晋容禀,奴婢不可能身患天花。因为早在半个月前,贝勒爷便已经为奴婢接种了牛痘来预防天花。奴婢已经平安的度过了感染期,身上并无任何不良的反应。据贝勒爷所言,奴婢此生都不会再受到天花恶疾的威胁。”
秀娴听闻此言,身子狠狠一震,瞪了傅锦萱半晌,方才沉声开口问道:“一派胡言!你有何凭证?”
傅锦萱回答道:“在奴婢的足心处依然留有接种牛痘时留下的痘印,福晋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命人即刻为奴婢验身,便知奴婢所言不虚。”
秀娴自是令张嬷嬷将傅锦萱带下去检验一番,才相信了傅锦萱果然已经接种了痘的事实。
秀娴神色阴沉的默然片刻,冷声讥讽道:“就算你的确种了痘又如何?谁知道你究竟是何时种的痘?种的到底是牛痘还是人痘?”
傅锦萱朗声道:“正是贝勒爷亲手为奴婢接种的牛痘。等贝勒爷下朝回府,福晋一问便知事情始末。”
秀娴愕然片刻,随即气得牙根痒痒,觉得傅锦萱表面上虽然对她十分恭敬,然而适才一番言语却极为嚣张,显然是在借着胤禛对她的宠爱来向自己耀武扬威的!
此时此刻,秀娴也看出了傅锦萱想要尽力拖延时间的打算,再想起胤禛对她不同寻常的疼惜与在意,秀娴只觉得如坐针毡,又如芒刺在背。
胤禛首先给傅锦萱种牛痘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将傅锦萱疼爱到了骨子里,甚至已经超越了亲生骨肉,还是存了用傅锦萱验证牛痘防治天花功效的心思,秀娴根本不愿细想。因为聪敏的秀娴已经有所预感,胤禛如此行事的真正缘由只怕便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秀娴微微眯起双眼,已然于心底下了决心。纵然此次碍于胤禛的情面,不能直接取了傅锦萱的性命或是将她发卖出去,至少也要断了她日后怀孕生子的可能。世子之位只能是她的晖儿的!晖儿如今还小,她身为额娘自然要为晖儿牢牢的守住世子之位。
秀娴动作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两小口茶,随即淡淡的说道:“你所言是否属实,我自会向爷求证。但即使你适才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你竟然让爷以尊贵之身亲自接触牛痘浆此等危险之物而不加劝阻,亦犯了失职之过。我便先罚你杖责十板,看在爷对你颇为怜惜的情分上,我便恩准你不必脱衣受罚。待日后查清此事,倘若你有半句虚言妄语,即使被爷怨怼,我也必定要将你逐出府去!我身为爷的嫡福晋,这个主还是做得了的!”
能为自己挣得这个结果,傅锦萱已经深感庆幸,尽管心中依然十分不安,也只能恭顺的磕头谢恩。
然而,当被受到乌拉那拉秀娴指示后的嬷嬷们用板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臀部与腰间的时候,傅锦萱才恍然意识到她终究低估了福晋整治奴婢的手段。
膀大腰圆的两位嬷嬷抡圆了膀子将板子噼里啪啦的打在傅锦萱的身上,由于手臂上使了力,仅几板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