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浪淘沙,折花会进入第二轮,弟子已少了一半。有闭门不出在修养伤势的,也有在整理上一轮战斗感悟的,还有些小门派已经全队离开了叶城,因为全派没有一个弟子进入第二轮。
参赛的弟子少了,可叶城的人丝毫没有少。
许多人来到这里。
前辈强者为了看看现在修行界的年轻人,能到达怎样的程度。掌院先生预言的‘群星时代’到底有没有来临。
参赛者的同门为了鼓励自己宗门的弟子,有以前参加过折花会的,就来为师弟讲战斗经验。
这一天,骄阳似火,暑气逼人。
一队青色道袍的修行者来到叶城。
他们既不是为了看比试,也不是为了鼓励同门。
他们是来见人的。
“那个殷璧越,这场轮空了?”
问话的人在案前擦剑。
那把剑很长,剑身乌黑,甚至就连窗外刺目的阳光落在它身上,也像被尽数吸了进去,映照不出半点光彩。
不止是剑,擦剑的人也一样。他坐在窗边,于是日光避退。
虽然是发问,但表情漠然,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旁边的人。
“是的,师兄。”何来已经能下床了,伤势好了七七八八,立在案边,神色很恭谨。
问话的青年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依旧落在剑上。
过了许久,久到何来因为受不住他身边无形的压力,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青年说话了,
“事情就到这里。以后好好练剑,别再出来丢人。”
何来大喜过望,撩起衣摆便拜,
“是!谢师兄!谢师兄!”
他知道对方说‘就到这里’的意思不是算了,而是已经同意出手解决,所以才就到这里。
青年摆摆手,淡淡道,“下去吧。”
何来敛袖行礼退出去。
他出去后,抱朴宗那位带队长老走近来,止步在持礼的距离,低声问道,
“您决定出手了么?”
如果按照辈分,这样的情形极是荒谬。
但在抱朴宗,没人敢觉得不对。
青年微微蹙眉,他知道这句问话的意思。无非是顾忌剑圣,劝他不要下死手。
于是他说,“我不会杀死他。”
抱朴宗的长老松了一口气,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默不作声的退出去。
青年依然在擦剑。
他说过不下死手,这是真的。
但是重伤、残废、经脉尽断,这些都不算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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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会的第二轮已经开始,叶城里流传最广的有两件事。
一是风雨剑与剑圣弟子狭路相逢,当众邀战。
因为当事双方被同门师兄带回去,这件事情没有结果,但每个人都认为钟山与殷璧越,终将一战。只可惜殷璧越在本次轮空了,着实让人遗憾。
相比之下,第二个消息则让人不由心中发寒。因为据说有人在城北的新水桥,见到了‘抱朴七子’中排行第二的郑渭。
这个传言的真实性很让人怀疑,许多人都不相信,郑渭会因为看一场折花会出山。
如果他真的来了,那他想做什么?他又想杀人了么?
但这里是叶城,他真要挑衅城主的声威么?
无论谁来了,或是没来,到目前为止,折花会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第二轮的比试,更为精彩激烈,惊心动魄。为了方便观战,原本的四个擂台只开放了两个。于是比试进程很大程度的放慢下来。
没有了时间限制与平局规则,不相上下的两人,有时能从清晨对战到日落,直至分出胜负。
这样的激烈中,洛明川与兴善寺普弘的比斗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据观战的人说,沧涯首徒没用剑,也没再用执教鞭,反而是用了一种身法和掌法,来破兴善寺成名已久的慈悲掌。两人打到一半,同时停手,论起了佛法。
台下人听得云山雾罩,不知其所以然。
沧涯山弟子与兴善寺佛修论佛法,听上去是一件很荒谬的事。但日落时分,普弘竟然笑意豁然,自行认输,下台去了。
这一场精彩的佛法辩难,殷璧越是没有看到。
因为他正值坐照自观的关键处,已经进入某种玄妙的境界。
他在屋里闭目凝神,观外物,能看见青玉案的纹路,庭中广玉兰簌簌而落的残瓣,波光粼粼的秋湖,能看到万千广厦,车水马龙的叶城。
反诸己身,能看到心脏的跳动,真元的运转和血液流动。
并不是用眼睛。
眼睛看见的,未必是真实。
他用神魂去看,是故无所遮蔽。
他感受到经脉里的真元滂湃,滚滚而过,就像大江大河要开山劈石,还带着刻骨的寒意。生平第一次,这种寒意没有带来痛苦,反而给予他清凉舒畅之感。
他引导它们,引导真元汇入幽府,就像万千河流终归大海。
一瞬间,竟生出天地与自身相融的错觉。
然而浩瀚的大海,又岂是终点?
这是殷璧越闭门的第四日。
院中的气温已降至秋日,石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广玉兰耐不住寒气侵蚀,落了满地。
寒风一吹,像是千堆雪浪拍岸。
洛明川立在树下,表情沉稳,“坐照自观,师弟要破障了。”
段崇轩郑重道,“可惜我现在有场比试要去,四师兄这里就拜托你了。”
洛明川点点头,目光坚定。
然而衣袖下拳头紧握,手心已满是冷汗。
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