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为止,夏川和丹尼斯终于发现,一切“在这种境况下,正常人应该会怎么怎么”之类的猜想,放在深蓝身上那就是个屁,半点预测作用都没有。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且一直致力于跟常理对着干。
丹尼斯不敢相信地抱着他那黑背包,又追出去十来米,脚都快踩到扑上岸的海水了。
他伸着脖子朝海面张望了一圈,又抱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来,缩回巨石后头坐下,伸出拇指朝海那边指了指,冲夏川道:“他、他真跳进去了,扎进去就没了影,真是见鬼了!”
说完,他咽了口唾沫发了会儿呆,便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翻起了包,没扒拉两下,他又猛地抬头看向夏川,嘴唇一哆嗦:“川……你说,他不会真是鬼吧?!”
夏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整天在工作室里研究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码事嘛……”丹尼斯辩解道:“我搞的是能源效率测算方面的,虽然偶尔会去隔壁生物组串个门,不过那也就是去跟林顿教授闲扯,他十次有九次都在跟我讲他的恐龙小宝贝们。现在想起来也幸亏我听进去了一些,不然来到这种鬼地方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他说着瞄了夏川一眼,又摸了摸鼻子补充道:“好吧,就算能看出来是什么龙好像没多大用。”
夏川没接他的话,而是朝四周围扫了一圈。
海上的风浪还没有要停歇的趋势,潮水声一波赶一波,久久不息。温度也随之渐渐降下来,虽然和“寒”字还沾不上边,但也凉得透心,尤其对两个周身都湿漉漉的人来说。
丹尼斯几乎是数着自己的鸡皮疙瘩一片接一片地冒出头来,他搓了搓手臂,刚打了个寒惊,就见夏川扶着巨石站起了身。
“你、你怎么突然站——诶?你往哪儿走?”他话刚说一半,就看夏川突然朝靠近林子的方向走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包跟了过去:“川,你不会想要进林子吧?”话刚说完,就见夏川回头冲他一抬手,比了个“停步”的手势,丹尼斯倒是很听他的话,二话不说顿住脚步,还顺带屏住了呼吸。
丹尼斯停下了,夏川自己却并没有停步,而是继续朝树林走了几步。他的腿笔直修长,迈开大步的时候走得飞快,落地却又轻又稳,像一只矫健又优雅的黑豹,在深沉的夜色里,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树林边缘。
远看还好,走到近处,夏川才感觉到这林子的树木棵棵都高得离谱,黑压压地掩在头顶,有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夜里实在没什么天光,暗得就连树与树之间的轮廓都牵连不清,更别说分辨出这是什么种类的植物了。不过夏川的走近它们的目的也不在于认出它们的品种。
他沿着树林最边缘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搜扫着林间的地面。而呆在原地的丹尼斯连脖子都不敢乱动,只得周身僵硬、提心吊胆地等着夏川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丹尼斯终于看到夏川离开林子往回走了,顿时松了口气。
走到近处才发现,夏川手里抱着一堆粗细不一的干枝,也不知道在林间挑了多久才拣出这么些潮性不大的。
回到巨石旁,丹尼斯十分自觉地在地上刨了个坑,夏川则将那些干树枝堆架在坑上,他堆起树枝不比深蓝逊色,间隙刚刚好,不闷也不松散。
搭完木枝堆,他又带着丹尼斯在海岸搜罗了一圈,搬回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他把最大的两块架在他和丹尼斯身侧,挡住了两边的风,又用稍矮些的将木枝堆半围起来,既挡斜风,又能挡些火光。
布置好一切,他这才按了按有些钝痛的腰背,倚着巨石重新坐下来,伸手拍了拍丹尼斯怀里的黑色背包,道:“打火机。”
丹尼斯闷头在包里扒拉了一阵子,从他那防水袋里找出了打火机递给夏川,心里头一回觉得出门身上有个包简直是世界上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过夏川拿过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却并没有过去生火,而是毫不客气地把丹尼斯的包口拉开,苍白瘦长的手指在里头翻了两下,而后从还没封上的防水袋里抽出了丹尼斯那本皮面笔记本。
“诶——那是我的日记。”丹尼斯下意识叫了句。
夏川眼皮都没撩一下,淡淡道:“我还没无聊到要去偷窥你的日记内容。”说完翻开笔记本,从正中间撕了一张空白页下来,然后把笔记本递还给丹尼斯,顺手将纸页叠了两道。
他左手捏着纸页,右手火机一转,拇指一顶,暖黄色的细细火苗便亮了起来。
夏川用火机燎了下纸页一角,然后把迅速燃烧起来的纸页丢在了堆架起来的干枝上。
有了纸页的助燃,干枝很快便沾了火,静静燃烧起来。因为夏川找来的干枝数目并不算多,粗细也刚好,所以烧出来的火堆不大不小,又有石块遮挡着,刚好够两个人取暖,顺便烘一烘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却又不至于因为太过显眼,将一些不该招惹的东西引过来。
他们这就相当于利用石块给自己围了个窝,窝里还有一捧不大不小的火。干枝燃烧起来时不时“哔剥”作响,但被淹没在了海的浪潮声里,并不显得突兀。热气随着抖动的火舌溢散开,暖融融的,烘得湿透了的衣裤也变得不那么冰冷粘腻了,顿时让两人好受了不少。
丹尼斯埋头在包里翻了会儿,十分识相地把之前开过瓶的苏打水和药包掏了出来,递给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