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值舟中了进士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京中继续苦读,一直到被授予了庶吉士的官位,今日里第一次上早朝。
他早从程心珊炫耀的书信中知道了事情始末。纸包不住火,戏本是程心珊写的这件事总会被人知道,为怕来日被治个欺君之罪,王值舟道:“臣叩谢皇上信任,只是臣不敢隐瞒,这戏本是臣内人所作。”
宣帝大笑道:“这样更好,这样更好,你娘子純孝,值得天下妇人学习,这给太后写戏本子的事变交给爱卿的夫人了了。”
皇帝高兴,便有大臣凑趣,礼部尚书道:“皇上,王进士的夫人,与您也是有关系的。”
“哦,与寡人有何关系?”
“王进士的夫人,是江南布政使程长清大人的女儿,也是贵妃的嫡亲妹妹。”
听到贵妃,宣帝脸上虽然也挂着笑,但是眼睛却冷了,他淡淡地道:“是吗?程大人真是教女有方。”
这礼部尚书不免要打自己的嘴,可是鬼迷心窍了,说什么贵妃,皇上虽然宠爱着这位妃子,但是很是不喜欢别人提她。
许多人听了皇上和礼部尚书的话,才知道王值舟是圣上连襟。说来奇怪,贵妃虽然得宠,但是却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整个宗家的人都不喜欢别人提到她,所以整个京中的贵族圈里,她几乎就像个隐形人,虽然皇上一个月有大半时间消耗在她那里。不止她,便是程家,虽然在江南像个土皇帝一样,京中的人都尽量不跟程家扯上关系。
王值舟进京赶考,居然很多家不知道他是程家的女婿,不过现在知道了,他们心中的疑惑也就释然了,多少人做了孝顺事,何至他家写出一出戏本便传到金銮殿,原来是背后有人。若是光是一位布政使对他用心,那倒没什么,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肯定是知道此人的身份,却特意褒奖,可见是不忌讳此人,说不定还想重用此人。
皇上对王值舟的用心,大殿中的众位大人免不得思虑一番对这位普通的进士的态度。所以下衙之后,王值舟就得到老的亲切关怀,敲定了未来好几个月的晚饭。然而他心中并不兴奋,程长清早在他刚中了进士之后,就派了人与他说了今后的情形,皇上怕是要将程家的势力转移到他手上,让他安心在京中读书,不要早早回家。
王值舟一开始不是相信的,皇上重用岳父,看中的是岳父的能耐,他不过刚入官场的毛头小子,皇上为何要将程家之势托给他?现在他终是相信了一点。只是越是相信了,他心中越是胆颤也越是谨慎,官场中的门道,比他想的要复杂万分,一着不慎粉身碎骨。
王值舟猜不到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不比程家人如此的靠近皇位。
此刻在华丽的宫殿里,贵妃程心玫正与皇上用午膳,贵妃轻笑着用银筷将一只翅中夹到皇上碗里,皇上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都是温柔,又给她夹了另一只鸡翅。在权势和富贵的地方,在所有仇恨忌惮之后,他们温馨地像一对平常夫妻。
用过膳后,宣皇拥着他的贵妃去床上小憩片刻,他像个孩童将头埋在她的胸中,她像抚摸儿子一样拍着他的脑袋。
“你恨朕吗?”宣帝突然问道。
“为什么要恨?”贵妃淡淡回道。
“父皇杀了你的夫婿,让你母子分离,朕强纳你进宫。”
“不恨,这些都是命,若不然慧园大师不会给我那样的批卦。若要恨,我只恨慧园大师。”贵妃淡淡道。便是皇上猜忌程家,猜忌公主府,将她两个孩子半圈养在行宫,她也不恨,这些都是命,她任命。再说,她也恨他不起来,他第一次来找她,她便恨他不起来,太像她大儿子了,若是她的孩子长大了,怕就是长这个样子,她对着他的时候,忍不住带了对儿子的宠溺。哪里知道这一国之君却偏偏吃这一套,常常宿在这里。
“朕派人找过他,可惜找不到。”宣帝说道。
“找不到就算了。快歇息吧,若不然下午没精神头。”
宣帝却不罢休,继续道:“我今日在朝上见到了你七妹妹的相公,他考中了庶吉士,想必不久会将家人接来,你想要见见你妹妹吗?”
“不见了。我们年纪差得远,从小又不在一起长大,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是深宫里的贵妃,无名无姓一样的人了,何必再见往日里的亲人,无得连累她们。
“好,不见。你要听戏吗,你妹妹很会写戏本子,让她给你写个戏本看看。”
“臣妾每日里管理自己的宫务,要绣衣服,又要陪皇上,哪里有时间看戏本。再说,臣妾也不爱看那些东西。”
“那好吧。”宣帝失落地道。
程心玫哄了他两句,他才闭了眼休息。程心玫睁了眼躺在一旁,心里却有些冷笑,哪怕是一副小孩子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他也是个皇上,心里愧疚也好,宠爱也好,想着的也是算计猜忌,程家也好,公主府也好,她的儿子也好,都被他牢牢监视着。程心玫轻摸着他的脸,在心中道:“只盼着你还剩一点的人性,莫为难了七妹夫,也给我以后的孙子们一个好前程。”
宣帝刚做皇帝,人性不少,具体表现便是王值舟以火箭一样上升的地位,他被任命为御前侍走,替宣帝誊写圣旨,成为京中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人,将还在家中等候差事的状元榜眼等人甩出好几条街。不过得了权势的坏处便是,他每日里忙得连抽转,京中几乎人人是他父亲、岳父故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