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丢开他的手,拿起酒杯继续喝。

“这还用你说,朕要是想,早下了。”他冷冷道。

杜焘不解:“那……”

“下旨强娶,你以为美?”皇帝打断,“像我母亲那样,见到父亲强颜欢笑,背后每日抹泪,长吁短叹。”

他讽刺地笑笑,把酒灌下,“堂堂天子,到全然似那与市井中欺男强女的恶霸一般。”

连个恶霸都比不上,还当什么天子啊……杜焘心里讪讪道。

他想问是谁,但是皇帝不说,一直与他喝到酩酊大醉。偏偏皇帝比他酒量还好,第二日,杜焘醒来之后,已是晌午,而皇帝一早就回了未央宫上朝,再见面的时候,皇帝像个没事人似的,杜焘也不好再问了。

亏他心思活泛,还去找了当日服侍皇帝左右的郑敞和侍卫们打听,但这些人皆三缄其口。郑敞虽与他关系不错,也只是笑笑,“君侯亦知晓陛下脾性,在下若敢胡说,明日便不必干了。况且此事小人也说不准,君侯还是莫问了吧。”

杜焘彻底没了办法。

不过凭皇帝如何若无其事,他心情不好,杜焘还是能看出来的。

据他多方搜罗消息,经过一番猜测,他断定,皇帝心中的那女子,应当是长安的哪位贵眷。心思转了转,计上心头。

杜焘在棋盘上落一子,想了想,道,“陛下,过两日便是端午,百官分枭羹,陛下可亲临?”

皇帝盯着棋盘,许是还想着口疮,眉头微微锁着,“往年不是有丞相主持么,不去。”

杜焘道:“陛下,不去恐怕不妥。百官食枭羹之意,乃是警示勿为奸恶,效忠陛下,从前先帝亦亲自主持,宴上,百官家眷皆云集,陛下……”

“食枭羹便可止奸除恶?”皇帝冷笑,“那董、李之乱是如何来的?”

杜焘哑然,张张口,正待再说,皇帝却落下一子,“舅父,你输了。”

杜焘大惊,一看,果真,皇帝那棋子正中他死穴,全盘皆输。

只有这时候才会叫他舅父。

杜焘嘴角抽了抽,心里骂一声,小子……

赢了一盘,皇帝面上神色缓和许多,忽而道,“你方才说,枭羹宴,百官家眷也去?”

“正是。”杜焘忙道。

“枭羹宴,与家眷何干?”

杜焘无奈。皇帝自幼就不喜欢枭羹宴之类要一本正经行礼的场面,能避则避,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先帝体恤百官平日辛劳,特许端午让眷属也入宫游玩,算是亲民之举。”杜焘瞅着皇帝,道,“依臣所见,陛下身为天子,未去过也实在说不过去。”

皇帝手里拿着一枚棋子,缓缓翻转,“百官,全都会去么?”

“秩四百石以上,都去,陛下看……”

皇帝没答话,却兴致勃勃将棋盘拂乱,“到时再说,再与朕下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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