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匹养在太厩里的西域马,叫陌上雪。

而马背上的那女子……皇帝看着那熟悉的面容,还有那手中的弩。

他愣了愣,笑意从唇角绽开,慢慢变大,目光深深。

心忽而安定下来,皇帝这才觉得,身上的气力似乎用光了。他仰倒躺下,看着暮色沉沉的天空,只觉风吹在身上,从所未有的舒服。

在羽林的追击下,鲤城侯剩余的家人不是伏诛便是投降,而同时,疯跑的马车亦终于被制住,慢慢停下。

“陛下!”徽妍首先跑上前去,将皇帝扶起,见他面色大吃一惊,忙叫人去另寻马车和御医。

“珣……”皇帝靠在车舆上,着看她,“珣如何?”

“六皇子无碍,落在了后面。”徽妍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将他查看,见他确实未曾受伤,这才放心了些。

皇帝将她放在额头上的手拉下,握在手里,笑笑,“朕无事,只是有些累。”

徽妍的眼圈却是一红,终于忍不住。

“匹夫!”她恼怒地骂道,“你明知晓身体未愈,逞甚强!万一……万一……”

她想往他的身上捶两捶出气,却舍不得,也再说不下去,未几,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流下来。

皇帝却未反驳,拉过她的手,“是朕逞能,莫哭了。”说着,他看看她手中的弩,意味深长,“你又杀了一人。”

徽妍一愣,片刻,抽抽鼻子,“妾……妾方才急急赶到,未多想……”

话没说完,她却被皇帝的手臂圈住,带在怀里。

“好箭法,多谢皇后。”他笑着吻吻她的面颊,低低道。

徽妍又是一怔,面上热起,眼睛却又是一酸,继续哭起来。

……若是萦女君遇险,你会留下么?

……珣于朕而言,亦是如此。

皇帝拥着徽妍,忽而想起自己先前对她说过的话。晚风吹在脸上,有淡淡的炊烟之气,平实而温和。皇帝拥着她,望着苍茫的原野,只觉可笑,还有些愧疚。

他也小看了她。

他忘了,他们彼此亦是一样。

“将来再不许这般逞能……”徽妍一边哽咽一边说着。

“诺。”皇帝答应。

“不许打斗……”

“诺。”

“生病不许骑马……”

“诺……”

归巢的晚鸦在头顶呱呱飞过,方才的交战之处,已经恢复平静。军士们或分出人马到渭水边去抓捕余孽,或整理战场押送俘虏,各是忙碌。剩下的皇帝近侍们背着对着马车,隔在几步外护卫着,若无其事。

王恒忍不住又望望那边旁若无人相拥的二人,心中苦笑。

陛下,二姊,感慨归感慨,可莫忘了旁边还有一具死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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