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她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一刹那,世界仿佛提前天黑,而他孤零零地站在宇宙中央,飘飘荡荡,不知何以。
看不到人群,也看不到方向,更没有道路,就像是一切都灰飞烟灭,如幻影朝露,自眼前纷纷杨杨颓塌。
“为什么?”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深吸一口气,问,听到自己的声音,几乎不是自己的声音,如此陌生。
电话那头沉默,一分一秒,似是刀割着他的心。
周予明闭上眼睛,迅速定了定神,他走到旁边的落地玻璃前,水流自玻璃上流泻,形成一片水幕的样子,忽然让他想起在港岛的时候,此刻一如那时候,他浸没在孤独的岛屿之中,被漫天匝地的水流包围,但是那时候他可以乘直升机搭救,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可以伸出援手。
他明明拼命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却又一掌推他入海。
“是……讨厌我了吗?”周予明的心难受的很,像是在黄连苦胆里泡着,每个字都透着苦涩。
“不是,”傅迷薇终于出声,像是要说服谁般又重复,“不是……”
他无声地笑了笑:“那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迷薇重又沉默,他叹了口气:“我还是过去找你……有些话当面说比较合适……”
“不要!”她几乎是急促地叫了声。令他脚步猛然停住。
“薇薇……”他拧眉。
他听到电话那头,她有些慌乱的呼吸声,然后她说:“我、我想我还是没有办法面对,周……周……我怕……”
“怕什么?”
“我怕,”她喃喃地,声音里带了浓浓地鼻音,压抑着哽咽:“我怕见了,我会……我会没有办法面对,我会……讨厌你,所以我想,不如、就先停在这里。”
周予明仰头,闭上眼睛,心噗通噗通,一声声,跳的绝望。
傅迷薇吸吸鼻子,无力又落泪:“你知道我不想那样,真的不想那样……”
他几乎可以透过这重重地水幕看到她现在强忍哭泣,眼睛跟鼻头都红红的样子,而他,永远不想害她伤心。
周予明眼底湿润,偏偏嘴角微微扬起:“而你知道,我是永远都不会为难你的。”
傅迷薇咽下一口泪水:“周老师……”
“不要叫我周老师!”他的眉头深锁,脱口而出。
口吻有些严厉,她像是被吓到,半晌不语。
周予明醒悟过来,眉峰动了动,他到底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缓缓叹了口气,沉声说:“薇薇,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我答应你,暂时不会跟你见面,但是我也希望你清楚,我不想跟你分开,所以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地想想。”
傅迷薇咬唇,眼中的泪如珠滚落。
周予明仰头,仿佛透过虚空看着她:“而……当你想好了之后,我不希望再听见你叫我‘周老师’,就用那个,只可以对我叫的称呼吧。”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但是傅迷薇知道。
那一刻,两个人的眼前不约而同地出现那个夜晚,他用苏点晴的事情“要挟”她,而她无可奈何,大声叫:老公!
他说她叫的如同被人谋杀亲夫。
他们笑得那么愉快自在。
又哪里想到,转眼间会到今天。
当初只道是寻常。
周予明说完之后,心像是被海水淹没,他颓然放下电话,低着头,沉默很久,不言亦不动。
像是已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而在电话那头,傅迷薇挂机,确认卫生间的门是关紧了的,她拧开水喉,在哗啦啦的水声之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几天陈嫂跟阿亮就住在傅迷薇的出租房里,幸好当初租房的时候,要的是两室一厅,最初的几天,阿亮睡卧室,陈嫂就陪着傅迷薇睡,后来渐渐地陈嫂见她情绪稳定,就不再跟她一起睡,叫阿亮搬出来睡客厅。
期间陈嫂问过傅迷薇她跟周予明的事,傅迷薇却只是摇头。陈嫂知道她心中有个死结,只是每天都暗暗地求神拜佛,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尽快和好。
阿亮倒是自始至终都很高兴,每天可以看电视,偶尔跟陈嫂一起出去买菜,逛超市,在楼下看孩子们玩,虽然那些孩子不太喜欢跟他一起玩。
有时候他很想给周予明打电话,陈嫂却总是不许。终于有一次给他找到机会,偷偷拨通了周予明的电话,问什么时候可以跟他一起玩。
那个很好听的声音却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阿亮,叔叔也很想你,但是叔叔暂时不能跟你一起玩了,你要好好地听妈妈跟姐姐的话,知道吗?”
阿亮很失望,问为什么,周予明沉默了会儿,只说自己在忙。
阿亮听说他忙,立刻懂事地大声说:“我妈说不能打扰叔叔工作,那么我再等等,等你不忙了再来找我玩!”
周予明听他好像要挂机,才忙又出声:“阿亮……”
阿亮问:“叔叔还有什么事?”
周予明停了停:“姐姐……最近还好吗?”
阿亮眨了眨眼,高兴地说:“哦,姐姐最近挺好的!对了,今天还有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来接姐姐,说是去工作了!”
电话那头沉默的可怕,阿亮怀疑他已经挂了机:“喂喂?叔叔?你还在不在啦?不在我就要走了,我怕我妈看见了要骂我!”
周予明又跟阿亮短暂地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一回头,高正跟江导正双双盯着他看。
周予明回到餐桌前,笑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