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地板上的一个小黑点,平静地说:“这笔账慢慢算。她不是想保研吗?当众斗殴,记个大过,让她慢慢保去吧。”
陆童一下子被她震住了,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擦,你比我想象中的狠了不止一点点果然这才是杀人不见血最毒妇人心……”
为防止耳膜被陆童的无间断吐槽模式震破,尤可意草草结束了电话。抬头却对上严倾安静的眼神,他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她,眼里似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看着我干什么?”她脸上有点挂不住,“别以为只有你的生活充满硝烟,女生之间的斗争更可怕,杀人不见血。”
严倾低低地笑了两声,那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一样,低沉温柔,还带着一股轻快的意味。
怎么,他觉得她很小儿科?很幼稚很小肚鸡肠?
也是,人家是真刀真枪上场杀敌,她这个就跟小孩子告老师一样……
回想到刚才说话时似乎真有一股狠劲儿在里面,尤可意不知怎么的有点尴尬,只能替自己辩解:“不是我恶毒,是她太过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
刚说到这里,医生拿着药进来了,嘴里招呼着:“哎哎哎?乱动什么呢!是想一辈子都跳不成舞呢?坐好了,赶紧给我坐好!”
尤可意噤声,立马正襟危坐。
趁着医生转身去柜子里取棉签时,严倾问尤可意:“人若犯我,我什么?”
他语气含笑,简直就是意大利黑手党在嘲笑乡村土霸王,尤可意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我杀他全家行不行!”
严倾笑着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行,行。”
医生人到中年话很多,全程都在念叨,简直深得《大话西游》里唐僧的精髓。而尤可意只能一声不吭地听着,间或乖乖点头,积极响应他的叮嘱。
离开医院时,是严倾推着她往外走的。
严倾问她:“刚才还冷酷无情地说要杀人全家,怎么一转眼在医生面前就成温顺纯良的兔子了?”
尤可意振振有词:“这个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的脚还在医生手里,要是当场唱反调,还不得被他一把捏死?”她居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估计受伤次数多了,坐在轮椅上受人瞩目也习以为常了,于是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人说,“现在完事儿了,就等着今晚召集人马杀他全家!”
杀他全家四个字带着一股狠绝果断的语气。
严倾笑了。
尤可意转头去看,恰好看见他高高扬起的唇角,像是早春里一支划破湖面的船浆,为一池碧水掀起涟漪层层,霎时间风轻云动,杨柳飘摇。
她忽然间愣住。
而他低头看她,眼波清冽,笑意潺潺,是那阵春风之后无声无息崭露头角的枝头红杏。
她听见胸口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动静,好像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因为不知这是从何而来的骚动,她只能继续说:“笑什么笑?再笑杀你全家!”
那支红杏像是被农夫的手施以神通广大的魔法,继续绽放出无限光华,美得惊心动魄。
伴着视觉效果,她听见了一阵低沉而悠扬的笑声,一如他本人一样,沉静而安然,却拥有大提琴般温厚醇正的音色。
严倾弯起嘴角,慢悠悠地对她说:“好,我等你。”
明明只是玩笑话,被他说出来就好像变成了缠绵的情话一般……好,我等你。等个鬼啊,她是要杀他全家,又不是要亲他吻他!
尤可意想说点什么,轮椅却忽然停了下来,原来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口。
严倾蹲下来,“上来吧。”
哎?
尤可意一顿……又背?
四周的瞩目更甚先前,她听见旁边的座椅上有个小姑娘吃吃地笑,指着他们不知道在跟妈妈说什么。红着脸,她慢吞吞地爬上了严倾的背。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冷酷可怕啊。
她咧起唇角,玩心大起地喊了一句:驾——”
身下的人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那声音又恢复了清冷的本色,不带感情,疏离危险,好像山尖尖上摇摇欲坠的冰块。
哎?又变身了?
尤可意嘴角一僵,磕磕巴巴地补充说:“我的意思是,驾,驾……”驾什么驾什么?快想想驾什么!
“……架住我!”她急中生智,把大腿豪迈地一伸,索性拉住他的手往上一放,“朝这儿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