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稍显颠簸的车厢里,这回封鸾不再缚着元姝了,任由那姑娘坐在角落里不吭不响,却又无半分不平之色,已然没了方才站在一众人中间说话的气势。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知道封鸾在看自己,元姝便不甘示弱的抬了头回视而去,再一次的提醒到。
闻言,封鸾只淡淡一笑,纵然是一身华衣湿的透彻,也丝毫没减去她半分风姿,娥眉轻扬,缓缓道:“姣姣且安心,我可非那等言而无信之人,只要出了关,解药立刻送去。”
她这也算是下下之策了,方才若非元姝横插一脚,只怕这会都走不开。也便是那会子,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两人的情分,只深不浅,她封鸾倒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早闻元漓那人精于算计,就是这里放了她们走,只怕入西州的昌峪关不好过,届时精兵囤积,就算她有元姝在手,估计也是无用功。只能以解药相协,换条路走。
尽管是得了封鸾的再三肯定,元姝依旧是放不下心,脑海里尽是元漓吐血的情景,总觉心窒难受。她根本不能看着她毒发无解,连万逐渊都束手无策,便一时心急以自己为保,只为换那解药过来。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余尚宫是你的人?”
冷不丁被元姝这么一问,封鸾还有些诧异,不过也好不吝啬,直白应下道:“以前是,现在却不是。”
棱模两可的话儿,元姝也不用多加猜测,能将禁宫一切动向乃至女帝密旨传出,又能借元漓之名给她下药,且转身近御驾投毒的人可不多,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余尚宫才是最合适不过。
“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还算不是?”到底是因元漓的毒,对封鸾又冷了几分,说起话来也不似之前了。
对此,封鸾只是柳眉微蹙,将元姝那张退了血色的小脸看了看,甚是好笑的说道:“那余尚宫确是我派去的细作,为了培养她们,我可花了不少的心思,原以为会得到回报的,岂知……”
岂知后面的事情连封鸾都有些始料不及,从她十岁时便开始培养一批人了,整整十年才遣送到各国卧底,陆续掌控线报。起先,来自东祁的消息确是有分量,但是几年过去了,聪明如封鸾,开始隐约察觉已打入元漓内部的余氏,真心不在。这次她亲往东祁,将几份药放在余氏手中时,她彻底失望了,因为竟然听到了余氏的拒绝。
“奴这些年一直不忘主上的恩惠教导,为细作传递东祁国情无数,不敢有丝毫松懈,却终日惶惶,如今主上有用,愿遣派奴成大事,奴本不该推搡,可……陛下是好人……”
说了这一大通,原来便是要弃她投明主呢,于是她的十年竟然不曾抵过元漓的四年。也罢,没了忠心的猎犬,到底是无用了。
“这些药不伤人命,且分别投给她二人,事成之后,你便永远都是东祁陛下身边的第一尚宫了。”
“可是主上……”
“届时,本宫会将你妹妹送来东祁的,去吧。”
封鸾自认为从来不是什么善人,阖家遭难后,她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小郡主了。她懂得利用人,更懂得控制人。便是不再唯她所用的犬,也会被赋予最后的任务,乖乖去做事。
但是,背叛她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东祁陛下身边的尚宫该换人了。
前因后果被一一道出,元姝瞠目结舌,余尚宫那人不仅得元漓看重,也得她信任,便是这样的人,元姝之前也不忍猜她为细作,可这一丝不忍终是因中毒的元漓而被打散,却不曾想到原来还会是另外一番状况。
“你怎么能如此……”
就算是愤怒,元姝也自认为没立场去说封鸾派遣细作的事,更不消说她是如何利用人了,可她一旦想起昔日余尚宫的种种,便有些愤懑,人大概是不在了,还有多少和她一样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不说了,是如此心狠还是如此坏?你可知,我若不狠不坏,这世间早无封氏血脉了。”
封鸾不喜弱者,却庆幸自己的妹妹不甚强势,孤单这么多年的她,强过男子。到底和元漓一样,在遇到元姝后,心里就有了一处软弱,只想将这和她一样血脉的小姑娘看顾一世,不愿她接触风腥,可终究是不行。
因为是元漓同意放行,皇家令牌便起了很大作用,一行人直接入了官驿休整。方过一日,天放了晴,便又开始赶路了。
不过这一次,封鸾生了悠哉的心,元姝却是急的磨牙。
“你让他们再赶快些。”停留了一日已然时耽搁了时间,这路上还慢吞吞,那元漓何时才能拿到解药!
封鸾岂不知她想的什么,就有意愚弄她,笑道:“不曾想姣姣如此心急回家呢,我心甚悦。”
果然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咯牙声,徒惹了人一腔笑意灿烂,心情顿时畅快。
不过封鸾到底还是下令加快速度了,眼看就要入冬了,西地冬日易冰封,所以她们必须加快速度赶回去,否则遇上大雪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西地冬日比东祁更寒冷,她则怕元姝吃不住。
接下来的路应了元漓的话,没有半分阻隔,而封鸾也应了元漓的话,待元姝极好,想来就是元漓不说,封鸾也是要掏心窝的对元姝好。
到了昌峪关,应了元姝的央求,封鸾停了半日,当着元姝的面,亲自将解药给了手下,看着他骑马离去才完罢。
“这下姣姣可放心了,姐姐说了不骗你,就作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