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贴在地面,手指狠狠抠抓着地板,五脏六腑忽然好似涌上一股细微而深入的痛,像被某种无形而不透气的重物压制住。
杨姿的话深深敲进她脑子里:“......他一家一家地找你......你打他,踢他,他也不松手......”
身体四处的痛开始堆砌积累,甄意猛地抓住脑袋,可淮如和杨姿,两个人的声音都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变成两张恐怖的嘴脸,扭曲着絮絮叨叨,像在念魔咒穿耳:
“知道后来他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甄意蜷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瞬间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因为心间痛过千万倍,痛得她直抽搐。
可那声音更空荡地在她耳朵里回响:
“他真是个漂亮的少年啊!”
“他真是个漂亮的少年啊!”
...
“甄意,”突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了姐姐的声音?世界一片安静,甄意猛地僵住,抱着头,听见了甄心的声音,很轻,很凉,“这些都是真的啊!”
一瞬间,压制尘封的记忆好似洪水般将甄意席卷。
...淮如残忍地刺激她,她终于想起,多年前,爬过来握住她脚踝的手,把他扔进了垃圾堆里,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
……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说“杀了她”,淮如从楼上坠下去了……
……她光着脚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秋风里奔跑,她跑去杀厉带回九溪……
……她看见了一世界的黑色日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看见他唯一一句“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看他8年的“今天甄意没有回来。”......
……她一把火让它成了灰烬……
……她惊恐惶遽地抱着他躲在床,他们要来害你了”,她伤了他们家的守卫,了,她哭着到处找记忆中的少年,她拿刀伤了……
记忆的潮水摧枯拉朽,她孱弱的身体和破碎的心灵都在一刹那间碎裂成了粉末。
从内至外,冰冷彻骨。
。
那样的伤害,他从来只字不提;
那样的伤害后,他还能对她微笑。
那晚,他躺在卧室里的草地上,月光如水,蒲公英在飞舞,他拿手背遮着眼睛,唇角的笑容像纱雾般清浅。
甄意执拗地睁着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她苍白的脸颊滚落。
潮水缓缓褪去,脑子里陡然空了,她累得精疲力尽,只听见甄心的声音:“杀了她,甄意,杀了她。”
她怔怔的,眼睛里空茫无神的声音,很轻很缓,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仿佛要将她的心融化:
“甄意,看到你这样,我很心疼。所以,很抱歉,我想让你忘了这几天的伤痛。但我并不是永久清除你的记忆,而在今后的某个时刻,你也会在正常或受刺激的情况下再度想起。
那个时候,或许我陪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陪你度过;或许我并不在,于是你只能靠自己。我相信你的勇气和力量,相信你可以。
甄意,不要听任何人的责备,这并不是你的错。”
这便是那天他给她催眠后刻进她脑海的话,缓缓地,像清泉一样流过她的心间,
“甄意,我认为有一个契机,让我们分开8年,互相怀念,重新认识对方,审视自己,这样很好。
我觉得,你值得遇到更好的人,于是,我努力让自己成为那个更好的人。
我好像做到了,所以甄意,不要难过。这或许是应该高兴的事。
至于你的病情,
过去,他们说我生了病,你说没关系;现在,他们说你生了病,我也说,没关系。”
甄意的眼泪如开闸般汹涌:
,你怎么能如此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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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淮生坐在椅子上,歪头靠在墙上睡觉。
或许是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淮生醒过来了,揉揉眼睛,问:“有进展了吗?”
没说话,去到他身边坐下。
之前,是他说要淮生等着,他有些关于杨姿的问题要问,所以淮生也在不知不觉中驻守警署了。
他打了个哈欠,坐,看他俊俏的脸上再也没了一天前和甄意一起坐在走廊时的温润了,声音不再清雅,而是沉沉如水:
“杨姿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淮生答:“虽然很早就认识,但接触不多,只是她和我姐走得比较近。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可能是从我姐姐那里拿到的。”
他又说了一些杨姿的琐事,无非就是轻浮势利小心思多。说起她举止轻佻,曾想勾搭自己事务所的老板,后来又想勾搭检控官。
淡淡听着,不言不语。
淮生说完了,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杨姿和郑颖的关系的?”
简短道:“喉咙里的刀片和戏剧服装。”
淮生蹙眉:“意思是?”
看他一眼:“郑颖死时的那套装扮,还有她喉咙里的刀片,是马丁·麦克多纳经典的百老汇剧目《枕头人》。”
“啊,我知道,一个故事套一个故事的连环套。”淮生拍拍脑袋,“讲的是枕头人让孩子们看到他们长大之后会遭遇到的惨剧和痛苦,让孩子们自由选择。如果他们长大,就得承受惨烈的人生;如果他们不想长大了,枕头人就帮助他们在孩提时代毫无痛苦地死去。”
“哦,淡淡道,“那个故事给我印象最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