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大厨房就一派忙碌,晨雾未散,府里的采买就置办回来新鲜的菜蔬。
厨房上的人洗菜,摘菜,由于用量大,就忙活小半天,东西昨儿备好,大家心里有底,忙却不乱。
厨房的管事韩贵家的指挥着把事先煮好的肉做进一步加工,肚子咕咕叫,有点饿了,顺手摘了块带皮的肘子,放到嘴里,刚嚼了一口,还未等下咽,‘呸’一口吐出来,表情很痛苦,破着嗓子喊:“老马婆子。”
那马婆子正在切卤肉,听她喊叫,忙在围裙上擦把手,小跑过来,“大娘,啥事?”
韩家的一块去骨带皮的肘子甩向她脸上,不是好声尖叫道:“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尝尝这能吃吗?”
马婆子懵了,赶紧拾起韩家的甩在灶台上的那块肘子肉,撕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直紧鼻子咧嘴,‘呸呸’地吐出来,直拿袄袖子抹嘴。
韩家的气得指着她道:“怎么跟你说的,今儿来的都是贵客,让你仔细点,还给我桶搂子。”
马婆子哭丧着脸道:“我都尝了,咸淡正好,盐放得有数的,不可能啊?”
韩贵家的一听,忙掀开旁边一口锅锅盖,尝了口排骨,立马‘呸呸’吐出来,比方才的肘子还咸,紧跟着尝了所有烀的牛羊兔鸡鸭鹿等肉,都咸得直沙嘴。
立时,韩家的就傻了,眼睛直直的,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时,厨房上灶的厨娘都围拢来,吓得都变了脸,韩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婆子一看事情大了,吓得脸似死灰,嘴唇哆嗦着,喃喃地一遍一遍地道:“我尝了,尝了。”
突然,看见人堆中的程英媳妇,像是救命稻草,忙抓住,“程家的,你和我一齐尝的,咸淡正好,你说是不是?”
程英家的也傻了,忙不住点头,自言自语地道:“我尝了,是正好,没错,怎么今儿就变了。”
这时,昨儿那个偷啃了两个猪蹄子的婆子,也插言道:“我也尝了,不咸。”
地上的韩贵家的听了爬起来,“当真?”
几个人都说,“当真。”
这时,程英家的想起来道:“对了,二少夫人过来,我还给二少夫人尝了一块肉,二少夫人说香。”
韩贵家的低头寻思,这时,有人把盐罐子拿来,赵家媳妇是帮厨的,记性好,道:“我记得昨儿晚,这盐还是满罐子的,怎么剩了半下子,我昨儿装的,怕今儿找盐找不着。”
有个厨娘道:“是不是有人趁人不备做了手脚。
众人都犯了寻思,昨儿那啃猪蹄的婆子道:“我就出去一会,厨房里一直未离人。”
突然想起,道:“可是,我出去登东,洗好的碗放在灶台上没了,是那个拿去了?”
众人都摇摇头,道没拿,都吃酒谁拿个空碗做啥。
那婆子狐疑道:“那就怪了,我明明洗了个大蓝花瓷碗,转眼就找不见了,定是有人了拿去了,不是厨房的人定是外人来过,那来过的人一定看见是谁撒了盐。”
这点线索也不足以说明什么,韩贵家的发急道:“先别追查是谁动的手脚,先说怎么办,在过四五个时辰就开席了,这现做也来不及,何况锅灶都占着。”
众人七嘴八舌,也说不出个正经主意。
没法子,韩贵家的只好差人请二少夫人前来,这么大事瞒也瞒不住。
沈绾贞听厨房一个媳妇来回说东西煮坏了,顾不上换衣裳,就匆匆赶来,众人把事情原委说了遍,沈绾贞夹了一块头子鸡肉放到嘴里,咸得干咳两声,有人忙递过一杯水,沈绾贞喝了一大口,冲淡了口中的咸味。
蹙眉想该如何解决,在有几个时辰客人就到了,若是菜做咸了,还有法子补救,可肉已入味,就没办法了。
韩贵家的心慌,咕咚跪下,求道:“主子饶恕,实在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不尽心,奴婢在府里这么多年,几时出过这么大的纰漏,求主子想想法子,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厨房里众人纷纷跪下,央求道:“求主子可怜,今儿这么大事,若出差池,奴婢们都不要活了,差事就砸了。”
“都起来吧,大家在好好想想,有什么法子补救。”
沈绾贞脑子里想了几个主意,唯一个主意,还略觉可行,就是上京城大馆子叫菜,可这么多人,费多少银子钱,这大笔数目,从账上出,伯爷和夫人定然知道,自己倒是没什么,顶多责怪一声毛躁,可这些人就遭殃了,差事没了,就等于没了饭碗,都拖家带口,且是在大厨房干了有些年头,声名尽毁。
若重做,不说来不来得急,肉都冻着,一时半刻,解冻还需几个时辰,显见不行。
这时,一个粗使丫鬟搬着一个炭火盆,沈绾贞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首诗句:“绿蚁新酷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想起库里搬碗碟时,看见库房里有一些炭火锅,她当时问,下人说是伯爷有一日大雪天宴客,附庸风雅,吃肉饮酒,吟诗作对,现置办的,放了几年,也没人动弹。
绾贞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对韩家的道:“你们不用着急,青菜照做,肉不是没有,我有个主意,你们看行不行?”说吧,就把想法说了。
韩家瞬时脸上就开晴了,道:“好!这办法好,吃锅子,这省事不说,意思也新,年下这几日,谁家肉都吃腻了,这办法新颖别致。”
众人都说这法子好。
沈绾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