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晦暗,衬得他那抹颀长的背影多了几许落寞。
季凡泽亲她那次、表白那次,都是钟艾先转身落跑的。所以她从不知道眼睁睁地瞅着一个人黯然离去,竟是这样一种感觉——五味杂陈。
钟艾揉了揉眼睛,只觉得从眼角眉梢一直到心脏的部位都酸酸的。明明错的不是她啊,可她怎么陡然有一种说错话、做错事的感觉呢!
她耷拉着脑袋,一矮身钻进车里,“砰”一声关上车门,像是一只挫败的乌龟,缩进厚厚的龟壳里。
握着方向盘,她的双手一点一点收紧,却没有发动车子。
钟艾的性情温顺,几乎没跟什么人吵过架。在她的认知中,吵架就应该火炮齐发,然后两人打开天窗把该说的事儿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刚才也确实这么做了。吼出那番话时,她的心口像是开了一道闸,本来以为连日来积累的焦躁和疑惑都会倾泻而下,变得拨开云雾般清明。
可结果不尽然,她心里反而更堵得慌了。
唉,跟那男人怎么连吵个架都这么累心呢!
钟艾突然有点怀念起季凡泽还是“神经病”的日子了。那时,念着他脑子有病,她处处让着他,不跟他怄气。可惜,从昨晚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季凡泽一直没干过什么正常事儿,但从医学角度讲,他确实是个正常人,这反而令钟艾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了。
搓了搓脸蛋,她抹平了脸上的表情。
比起季凡泽收到车钥匙,更糟糕的还是……沈北。不知对方冷不丁看到那么一盒花会作何感想,钟艾从手袋里摸出手机,想要跟沈北解释一下。
工作时间,钟艾的手机一般都会调静音。这会翻开一看,她才发现微信里有一条私信,是十分钟前发的。
沈北:不好意思,我今晚加班,没办法帮你取车了。
钟艾的眉毛拧了拧,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这就是沈北啊,就算他什么都猜到了、就算他的心思比谁都澄明,却还是会为了不让她尴尬,而选择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把问题一笔带过。
钟艾拄着头忖度片刻,也没有点破,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退出界面,她正欲把手机扔回包里,手上的动作倏尔顿了顿。
像是蓦然想起什么,钟艾点开搜索引擎,快速输入几个字:十八朵玫瑰,含义。
度娘很快帮她科普了,直勾勾地瞧着“真诚与坦白”这两个词组,钟艾心中的某根弦忽的就被撩拨了一下,微微颤动。
季凡泽这是在跟她道歉么?
钟艾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妈蛋的,她怎么这么没情趣啊,居然不知道几朵破花还有这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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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k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自从几天前,*oss从市电视台的停车场开走一辆破红车之后,他的情绪就越来越反常了。
总裁办公室里,那张从欧洲进口的白橡木办公桌完全成了摆设。电脑开着、文件也摆在手边,可季凡泽那双如黑曜石般幽深、干净的眼睛,却好像没有落目之处,就这么垂着眉眼,干坐在桌前。
如果他一直这样一副清心寡欲、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倒也没事,mak自当落得清闲了。可糟糕的是,每天季凡泽都要发几次脾气,间歇性的,很准时。
最可怕的一次,是mak为了帮*oss营造一个温馨的办公环境,特别让秘书准备了鲜花。秘书小姐是个时尚潮女,托男票专门订购了从法国空运来的香根鸢尾花,粉色的一大簇,插在mak从淘宝网购的一只同色系高脚花瓶里。
哪知季凡泽一看到花,当场黑了脸,不仅冷声勒令mak把花和瓶子一起扔掉,还罚他周末加班。
老板心,海底针,生生把mak拖成了一枚苦逼。他深深觉得若是不治好老板的神经病,下一个被逼疯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午休时间,mak赖在秘书室不走。
秘书室一共三个女人,私底下按年龄分为大秘、中秘和小秘。她们归总裁办管,比特助mak的职位低几级。但危难关头,大家也顾不上阶级之分了,纷纷愁眉苦脸地吐糟老板最近的劣行。
“对了,你们有认识的心理医生么?”mak灵光一现,突然转移了话题。
季凡泽之前说过要给高管举办心理辅导课程,在社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今天,很多大企业都推出了类似的举措,毕竟关爱员工的身心健康是好事儿。可是不知为何,*oss只提了一次,就莫名其妙地没了下文。
此刻想来,mak觉得最需要降火的人非老板莫属啊。
大秘、中秘低眉思忖间,正伏案涂指甲油的小秘已经快人快语道:“我们找的医生没用啊。”
就在mak展露出疑惑表情的一刹那,小秘对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说:“你要是能找到‘那个人’来给大家上课,我保证你能升官发财。”
“‘那个人’是谁?”mak一脸渴切地看着她那只红sè_mó爪。
小秘嘚瑟起来,掌握情报的人永远是老大,她翘着二郎腿,吹了吹未干的指甲油,“据我观察,每个星期五早上,季总都会看《健康gogogo》,节目里有个女嘉宾是心理医生……”
“……真的假的?!”这么说,季总有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当然是真的了!季总看到那个女嘉宾都挪不开眼呢!”八卦嘛,总要说得夸张点,其实小秘也只看到过一次,就是杜子彦带着海港城二期设计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