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纵横交错,黑暗中的气味非常不好,地上不时横着一两具尸体,硝烟和血腥味被困在迷宫般的走道中。苏泽每一具尸体都停下来查看,眼睛看不见,只能反复地摸索,每一次都从绝望的边缘被拉回来。
在确认第三具尸体也不是蓝傲文后,忽然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他靠着本能猛地矮身趴下,有什么擦着头顶扑将过去!苏泽蹲踞在地抬起头,黑暗中出现了第三只变异者,他完全看不见对方,却知道它就在前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手上的m16里还剩最后两发子弹,然后就只剩下一把冷钢军刀了。
在黑暗中仅凭着听觉与五感都比人类灵敏百倍的野兽周旋,令苏泽又想起了五年前在地下废墟里的经历,同样的伸手不见五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蓝傲文,那个他以为弱不禁风又缺乏安全感的蓝傲文,曾经在手刃丧尸时将他的脸别到一侧,只是为了避开腥臭的血。
蓝傲文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拼尽了全力,样样都要做到最好,他有时候甚至希望蓝傲文能喜欢得少一点,仿佛如果这样,他的恨也能少一点,痛苦也能少一点。
变异者从后方咬住了他的肩膀,和蓝傲文同样的位置,他不知道这怪物是何时跑到自己身后的,没有蓝傲文,自己如同是瞎的。
他倒在地上,身体里新伤旧伤一并爆发,变异者大快朵颐地咬着他骨折的手臂,将人赫然提了起来,关节发出脱节的脆响,然后枪声猛然响起。
变异者的瞬膜闪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瞄在它腹部的枪口。
苏泽又开了一枪,左臂被叼在变异者嘴里,使他不用眼睛看也能准确地知道变异者的位置。
蓝傲文说过,腹部是弱点。
两声枪响后变异者松开了口,摔跌在地上,苏泽撑起来,右手拔出靴子一侧的军刀,一刀插|入变异者身体。他的左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右手也只能勉强活动,无法施加更大的力道,给了这最后一刀后他只能用靴底踩在刀把上,将刀子狠狠捅进怪物体内,彻底了结了对方。
鏖战后他的肩膀被咬伤,后背被抓伤,他脚踏在怪物的尸体上,艰难地拔出刀来,用刀撑着地贴墙站起,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喊道:“楼战!你在哪儿——”
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回声,死寂得令人绝望,可是那个时候,在底下废墟的时候,在天坑下的时候,蓝傲文不也照样找到他,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了吗?
苏泽扎紧伤口处的衣服,扶着墙继续往前摸索。这条长廊不会比地下废墟更广,不会比天坑更深。
在一处转角,脚底突然踩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隐约认出枪管的形状,连忙蹲下。
那是蓝傲文的沙漠|之鹰。毫无疑问是楼战留给他的线索。
右手将那把枪紧紧抱在坏里,黑衣的狙击手双膝跪下,为这个线索感激到浑身战栗,热泪盈眶。泪水流进嘴角,咸咸的味道似曾相识,他认出这就是那天在天坑下,蓝傲文喂他吃面包时,残留在面包上的味道。
……那个时候的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既然特意将枪留在这里,至少说明楼战还留着蓝傲文一条命。苏泽起身,将沙漠|之鹰收进怀里,沿着黑暗寂静的走廊往更深处走,终于在某一刻听见了黑暗尽头传来叮叮当当一下下开合打火机的声音。远处一扇门的门底透出微弱的一线火光,明明灭灭,他来到门前,带着一身的血腥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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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打火机的火苗映着楼战的脸,见苏泽推开门,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悠然地点燃了桌上的一只蜡烛。
苏泽看见了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蓝傲文,楼战坐在一把靠背椅上,优雅地跷着长腿,鞋底就这么漫不经心践踏在蓝傲文俊美安静的脸上。
接着他拿出两管针剂,一一放在桌上。
“这是你们想要的抗体血清,有了它可以救无数人,但是救不了蓝傲文。我看过血清的说明,这种血清必须在人体未被感染时使用,如果被注射者已经感染病毒,则必须同时注射疫苗和抗体血清,光注射血清无济于事。”楼战又将目光移到另一管针剂上,“这个是你我都很熟悉的疫苗,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注射,有很大的可能救蓝傲文一命。两样之中你只能选一样。”
苏泽看着蓝傲文,对楼战道:“我要疫苗。”
楼战微微吃了一惊,笑了笑,戴着黑皮手套的双手揽着膝盖:“你是认真的吗?情愿抗体落在我手里也要救一个魔头?”
“给我疫苗。”黑衣的狙击手只说。
楼战将疫苗和抗体血清拿在手中来回端详着:“你们大费周章地来到这里,目的是什么,你都忘了吗?救这个人和救这个世界之间孰轻孰重,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我没有忘,”苏泽平静地回答,“世界可以拯救无数次,我却只能救他一次。”
“……人都是自私的,你也一样。”楼战淡淡地道,“疫苗要在我平安离开这里以后才能给你,在此之前你和蓝傲文都是我的人质。”
“随便你。”
楼战虚起眼:“我很好奇,你的同伴知道了你的决定,会怎么看你?”
苏泽只想快点将蓝傲文救回来:“我会向他们赎罪。”说完掉头朝门外走。
可他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外,地面忽然颤动了一下,苏泽诧异地停下脚步,以为是自己意识不清醒,抬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