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进入叛逆期后,他就厌恶上了沈晴带给他的羁绊。
他幼年失怙,而后母亲殉情自绝人世。母亲的死带给他很重的打击,他不懂为什么美丽温柔的母亲会突然表现地这样刚烈决绝,也不懂那个花心好色的中年男人有什么资格让母亲如此倾尽一切。
家里的丫鬟哭红着眼睛地说感情好伟大好感动。叶璟不懂,年幼的他只知道所谓的感情带走了母亲,由此对于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产生了厌恶。
父母双亡的孩子在大家族里活得异常艰辛,而他因此也只能把自己缩在了壳子里,这令他充满安全感。
叶璟五岁的时候,沈晴把他捡了回去。
他把自己的壳包裹得紧紧的,从不放开一丝缝隙。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似乎从来不像那些所谓爱心泛滥的女修一样,试图用廉价而假惺惺的同情让他卸下心房。沈晴把他捡回去,跟捡了路边的一株灵草似乎没有区别,她把他扔在丹峰,偶尔给他“浇水施肥”,旁的就不管他了。
一开始,叶璟乐的自在。
后来他就觉得别扭了。
凭什么她这么对他!
他是她的徒弟!旁的师父哪个对徒弟不是又亲又爱,宝贝得不得了,凭什么她眼里他就跟棵灵草没区别,甚至有可能还不如一颗灵草……她不能这样!
叶璟恨恨地想,开始自己砸了壳往外爬。
那时候他十岁。沈晴那时候发现一直安静省心的小徒弟突然开始粘人了,脾气也变得任性骄纵,她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是毕竟性子软脾气好,叶璟粘得久了,她就也习惯性地宠着哄着。
后来叶璟长大了一些,开始跟着师兄们下山历练,他本身天赋甚高,运气也非常不错,在历练过程中实力提升得飞快。山下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他要离开沈晴。
他思念沈晴的频率很高,只是从来不曾告诉外人,都是自己偷偷在心里纠结地画圈圈,面上依旧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得到了一本残卷,残卷的主人是大陆一位行踪成谜的散修,这散修修为甚高,名气很大,活得极为肆意潇洒。而残卷的内容则是他记载的有关自己修炼的法诀,除却一些修炼方法外,还有一条听起来让人汗毛倒竖的证道之路。
以杀证道!
欺我者,杀!辱我者,杀!叛我者,杀!乱我心者,杀!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天道既视我如翳毒,我便视苍生如草木!
这散修为证此道,曾手刃全家四十一口,亲朋好友不留一条活口,自此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在此后,他竟然一举结婴成功,成为了大陆上罕见的元婴期高手。也由此证明了他所谓的以杀证道的可行性。
叶璟得到那残卷时,正心烦气躁被人耽误了回门派的行程,又恼怒自己回门派的日子都拖延了半个月,沈晴竟然问都不问。他随便翻着那残卷,突然在“乱我心者”四字上顿住视线,他手指像是触电般颤了一下,慌张合上了半本破书。
但是那一切就像是个种子,在他心里种下之后,开始慢慢生根发芽。
他喜欢沈晴带给她的幸福感,可他更喜欢实打实的力量,浩渺无垠的天道。他想,如果必须选择一个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叶璟开始刻意疏远沈晴,他不回门派,一年有十个月都是在外边晃悠,不回复沈晴的关心,即便好不容易回去了,对待沈晴的态度也越来越乖戾,连个笑容都不常见。
沈晴以为他到了叛逆期,根本就没多想。
沉海秘境后,当叶璟真的发现沈晴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他突然从头到脚涌上一层无力感,每每想起这一点,便喉咙间气血翻滚,眼睛疼得要掉下来,心脏似乎炸成了极小的碎片。这些痛苦并不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越发地变本加厉。
她不可以这样。
她不可以把他抛下的。
即便他担忧她阻碍了他的大道,她也应该乖乖待在那里,直到他想通为止。是,他是中了魔障,但是她是他的师父,她应该包容他的一切错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叶璟面对空荡荡的丹房,怔怔发了一会儿呆,垂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沈晴,你回来好不好。”他声音有些碎,“我求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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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璟的叛逆期不同,沈晴发现陆吹墨的叛逆期来得凶狠猛烈。
而且似乎有点太早了吧?
六岁?
还没到青春期呢怎么就开始叛逆了。
沈晴想起这些,就一阵头疼。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像,就是和叶璟一样,喜欢一头扎在外边不肯回来。
此处艰险,不比叶璟出门在外有同门扶持,每每陆吹墨跑出了沈晴的神识范围,沈晴就会过去把她拎回来,可惜小姑娘并不感激,反倒觉得沈晴多事,一直盘算着如何再趁她不注意偷跑去林子里。
机会终于来了,沈晴到了修炼的紧要关头,需要闭关一个月,她皱着眉头叮嘱陆吹墨不许乱跑,威胁和诱惑都用了一个遍,陆吹墨眉眼弯弯,满口应下,乖巧得不得了。
沈晴眯了眯眼睛,趁她不注意在她身上下了道神识,而后转身去闭关。
她前脚刚走,陆吹墨后脚就像是去了颈圈的哈士奇一样朝佛塔外溜去,这些年她把佛塔周围这片地趟得滚瓜烂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这里的林子高大茂林,如同一片一望无际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