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冬天了。
一阵阵北风裹挟着风雪刮来,给位于天都峰的华月庵装点上了一层雪白。
天微微亮,就从华月庵里走出了一名年轻但又消瘦的女子,她看了看天色,装了积雪回厨房,开始烧水做粥——平常人家用雪水泡茶是情趣,可对她来说,却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华月庵是一个小小的尼姑庵,不接外客,连女客都不接,庵里的尼姑,或者说住户……一共也只有两个而已。
赵晴做好了饭,将因为空空的米缸和所剩无几的柴禾而升起的绝望压下,端着粥就打开了一间屋子,在那里,正横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们母女两个,现在就在这远离人烟的华月庵里相依为命。
“娘,喝粥了。”赵晴开口,然后就看到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晴儿……”那个女人叫了一声,这才慢慢地坐了起来,她长的不错,脸上却笼罩着一层不健康的苍白。
“娘,我做了粥。”赵晴朝着对方笑了笑开口。
“晴儿,都是娘不好,害苦了你。”那个女人开口,她真的很恨,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眼下,害了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连累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娘,这跟你没关系。”赵晴开口,手却握的越来越紧。
两年前,她还是赵家嫡女,更是跟王丞相的公子订了亲,可现在呢?她弟弟被高烧烧成了痴儿,她被退了亲,她们母女两个被被迫离开赵府,怕是要在这里终老一生了!
而且,母亲的病越来越重,要是再这么下去……
给母亲喂了粥,眼看着母亲体力不济地再次躺倒,随后昏昏沉沉地睡去,赵晴端着粥碗离开了这个屋子。
她回了厨房,盯着剩下的粥看了好一会儿以后,最终没有动口——山上的粮食已经吃完了,而送粮食的人,已经迟来了十天。
赵家的人,一个月会来送一次食物,除了仅够糊口的粮食,能再加一坛子咸菜都算得上的是好心肠了,现在还迟迟不送来……分明就是想要逼死她们母女两个!
想了想,赵晴拿了一把小刀,还是决定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入口的东西,她在这半年里已经想尽了法子在附近的野地里找吃食了,可是,就算她做了再多,也是找不来母亲需要的养身体的药材的……
赵晴在两年多以前,还是当朝三品大员赵平辉的嫡女,可如今……赵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到了如今,赵家的那些人,不管是绝情的父亲,鸠占鹊巢的小姨,还有抢了她的未婚夫的表妹以及那个小杂种,全都是她的敌人!
如今是冬天,赵晴又把衣物让给了母亲,这会儿穿的单薄的厉害,可是为了不被饿死,她还是不得不出门去找食物的。
不管是她能认得的野菜还是躲在泥洞里过冬的青蛙,对于现在的赵晴来说,只要能吃的,她就能入口!
只是,大雪封山,又能找到什么吃的?
冻红冻裂了的手脚已经失去了知觉,赵晴却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不过倒是带回来了一些柴禾,明天,她又要给母亲吃什么才好?
赵晴打了个寒颤,红了眼眶,却看到一个挑着担子的人从山下走了上来,正是每个月会给他们送来食物的家丁!
“哟,大小姐,你这是倚门待客哪?”看到赵晴站在尼姑庵的门口,那家丁不屑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摸赵晴的脸。
赵晴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掩饰住了眼里的恨意,如果不是眼前这人要早早地回去复命,她怕是早就被……
“贱|人,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妇?不是早就被人开了苞了吗?”那个家丁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赵晴:“跟个大小姐办事,想必还是很有滋味的。”
赵晴知道他不会也不敢在山上久留,自己倒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更让她在意的,还是那些食物。
除了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小袋粮食以外,还有……红绸?
“小贱|人,梦心小姐刚刚大婚,我们主母赏你一匹红绸,让你做衣服呢。”那个家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王丞相的公子那可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啊,跟我们梦心小姐般配的很!”
王丞相的公子王安泽,原本是她的未婚夫,可现在……红绸,那个女人,是想要讽刺她吧?
赵晴一言不发,倒是让那个家丁无趣地扔下东西走了,眼看着对方走远了,赵晴方才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体。
如果不是母亲还在,她相信自己肯定会挥刀砍死眼前的这个人,然后再去找那家人报仇,可现在,母亲还在,弟弟虽然痴了,也还活着,她决不能那么任性……
将东西搬到厨房,即使是那一匹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的红绸,赵晴也收好了——跟死亡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处理好了一切,赵晴走进大堂,然后就看到了那尊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得非常斑驳的菩萨。
原本,这里是有蒲团的,可她第一年过来的时候缺柴火又缺被子,却早就把蒲团拆了烧了,这会儿,赵晴就坐在了原本放蒲团的位置上,然后抬头看向那尊菩萨。
“他们成亲了,他们成亲了……那些不得好死的人,为什么都能得到一个好结局?”她的声音嘶哑,里面带着无边的恨意,却坚持住了没有哭——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十八年前,她的父亲赵平辉求娶张家远近闻名的二小姐,奈何二小姐看不上他,张家就把庶出的大小姐,也就是她的母亲嫁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