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谢老太太却是不同意。四太太陪笑把礼单、马车、跟着服侍的人都回了,谢老太太并无异议。唯有说到谢锦年谢流年的衣饰,老太太沉吟片刻,温和说道:“小七年纪小,一派天真,竟是穿天蓝色为好。”
四太太自然陪笑称“是”,大太太在一旁凑趣,“到底还是娘有眼光,小七皮子雪白,穿上天蓝色衫裙,定是小仙子一般。”谢老太太微微一笑,若是玉郎媳妇也像大郎媳妇这般通透,自己该省多少心。却也说不得,幼子媳妇比长子媳妇差些,也是常事。
到了韩司业寿诞这日,谢四爷、四太太带着三子两女早早的出了门。大太太持家有道,有条不紊,马车、仆役、婆子、媳妇、丫头都齐齐备备的。临走,谢老太太交代谢棠年,“好孩子,跟着你爹爹,莫乱跑。”看着谢流年也想交代什么,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谢流年仰起小脸甜甜的笑,“您放心,张伯母也去,丫丫姐也去。”要不我能这么老老实实的?
谢老太太先是欣慰笑笑,接着板起了脸。这没良心的小七,先是死拧着一定要跟随亲娘,如今又喜欢上南宁侯府这一大家子,这才多大点儿的孩子,便有了外心!虽说女生外向,也不能外的这么早吧。
大太太玲珑剔透,见婆婆面色不豫,命人把五小姐瑞年送了来。瑞年天真娇憨,童言童语,没一会儿就把老太太逗乐了,“傻孩子,这可不念恃庞生骄,是恃宠生骄!”瑞年红了脸,“祖母,我记住了。”
吃完午饭,谢老太太照例要小睡。大太太服侍她躺下后,轻手轻脚走了出去。谢老太太虽是咪着眼,却百般睡不着,“棠儿和小七在韩家,不知怎样了。”棠儿还好,是跟着玉郎的,小七却是跟着玉郎媳妇。平时孩子见了她还摒气敛声,她咳嗽一声,孩子就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这到了韩家,可会怎样呢?
这会谢流年正在游泳,在韩家后花园的池塘里游。她在水里跟条小鱼似的游来游去,张屷站在岸上哄她,“小七乖,快上来!你若想游水,等到了我家,放温水给你游。”这池塘里的水也不知几天没换了,不干不净的。
谢流年一个猛子扎下去,良久,露出个湿淋淋的小脑袋,“不!再游一会儿!”韩家那丫头伸了伸手还没推我呢,我就自己落水了,为的不就是游一会儿?这池塘水很清呢,比我那洗澡盆子大多了!
男客也好,女客也好,这会儿都是听着戏。女在外院花厅,花厅轩朗宽阔,外面是三层戏台,唱着大闹天宫。
男客这边,谢四爷听仆役禀报“谢七小姐落水”,面不改色,徐徐站起,对着席上的客人拱拱手,“对不住,失陪。”回过身温言询问仆役,“请问池塘该往哪边走?”仆役殷勤给指了方向,“那边。”
处变不惊!神态自若!席上诸人正满含钦佩的看着他,却见南宁侯张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伸手挟着他,跟飞似的,没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这是什么轻功?诸人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我看你,你看你,不知该说些什么。
女客那边可没这么镇静。四太太一脸慈母相,泪流满面,“这孩子!怎这般顽皮!”小女孩儿们都是三三两两在园中玩耍,怎么就谢家姑娘没规矩,掉水里了?老太太若知道,定是不分青红皂白心疼孙女,责怪儿媳妇。在娘家丢人,回夫家挨骂,大好的日子,这是做什么。
解语直起身子。丫丫轻轻拉拉她,“小不点儿可坏了,游水呢。”自己紧跟着她呢,哪能让她吃了亏?她可倒好,韩家丫头往她身边走着,才暗暗伸出手,还没碰着她,她就落水了!游的可欢势了。反正有小哥哥在,让她玩罢。
“水脏不脏?”解语兀自不放心。“很清澈。”丫丫撇撇嘴。要是水不清,小不点儿能往下跳么。可怜孩子,日日只能在洗澡盆子里玩水,这回总算下池子了。
韩大太太一迭声命人,“快!快救谢七小姐!”指挥的丫头婆子团团转。韩老太太长叹一声,颤巍巍站起身,“请恕我失礼,要失陪一会儿。”亲自带人去了池塘边。
“这谢七小姐,也过于顽皮了一点。”“韩家厚道。”一个庶出的外孙女,和韩家其实毫不相干,德高望重的韩老太太竟亲自去救她。
不紧不慢的走着,韩老太太心中感概。锦儿,你和外祖母容貌相似,命也相似么?外祖母幼时有一个千伶百俐、甜美动人的庶出妹妹跟在身后,遮住了所有的光彩。嫡出小姐暗淡无光,庶出的丫头反倒艳丽照人,外祖母的幼年,平空少了多少欢笑。
这谢流年长成这幅模样,若是伏低作小跟在锦儿身后,卑微顺从,倒也还使得。她这身份,这模样,竟还毫无猥琐形状,从容有风致,俨然是名门之女。锦儿和她并肩站在一处,生生被她比了下去。
唉,人上了年纪,心越来越软了。也不求别的,只要能让谢家把这小丫头关起来,不见天日,不碍着锦儿,也就是了。到她长大成人之时,也会给她择一良配,让她平平顺顺嫁人过下半生。一个通房丫头所出的庶女,如此这般,也不算差了,对得起她。
费嬷嬷这没用的,几个月的功夫了这点小事还办不好。如今自己亲自出马,也不要这谢家小七如何如何,只要诸人皆知她顽皮无状,不是淑女作风,便好。之后谢家或是觉着她不宜出门,或是觉着她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