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县”县衙并不大,大抵是因为县令老爷席青谷大人是读书人出身的缘故,衙门里,一亭、一园、一山、一石、一花、一鸟,布置的都很有些雅致。
今晨点卯的时候,席青谷和县衙另外一位重要人物、厢军兵马都监蔡耀扬,都不在县衙。
独孤残峰向自己的心腹悄悄打听了一下了,据何木木讲:“知府海大人有请,席大老爷带着蔡都监天不亮,就匆匆赶去州府密议大事去了。
独孤残峰听罢,不禁皱了一皱眉头。
——两位上司这么急赶着去见他们的上司,所为何事?难道……难道恩公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独孤残峰去找若芊,表妹正陪着来访的闺中密友说笑,那个笑声很刺耳的女孩儿,独孤残峰却并不陌生。
——顾流鸢。
她是“听雪落”大佬顾棋二的掌上明珠,在丈夫萧扬眉死后(参见《骷髅盖》卷),她常来“北凉县”与县太老爷的千金若芊姑娘交往,每次登门,送礼必厚,排场必大,仆从必众,声势必隆。
别的且不说,单说那抬轿的轿夫、吹打的乐手,奉礼的家丁,服侍的丫鬟、跑腿的小厮、护驾的保镖、贴身的嬷嬷,律律行行就有三、五十人,一众吹吹打打,锣鼓喧天,一进城门,满城的百姓都惊动了,有钱有势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气派、气势和气场都大的吓死人。
顾棋二在“听雪十老”中,最富计谋,最有城府,远非其弟“绿帽子庄主”顾剑五(参见《试剑庄》卷)之流,所能相提并论。
顾棋二在州府里挂着个“师爷”的闲差,早就有意要攀附蔡相的得意门生席县大老爷,自是鼓励女儿顾流鸢与若芊交往,他也常藉两个女孩儿的手帕交,结纳席青谷,逢年过节,送了席青谷和独孤夫人不少的礼物。
独孤夫人对顾家送的礼,不管大小,一体笑纳,来者不拒。席青谷对顾家父女,却也只相交但无深交,他在宦海沉沉浮浮几十年,自然是深谙官场圆滑之道。
起始。顾棋二很有意图让其子顾得拜,迎娶冷若芊,一再托顾流鸢为其兄弟说媒搭桥,屡送名贵古董、珍稀字画,来打动取悦席青谷。怎奈席家养女冷若芊对先天痴呆的顾二少爷向无意思,再加上独孤夫人为自己的侄儿独孤残峰一再说和,顾大老爷也就婉拒了顾家的这门亲事。
顾流鸢这鹊桥没搭成,有负老父幼弟所托,面上对若芊倒没什么,暗地里去把一切原因,都归咎在了独孤残峰的身上。
两个姑娘闲聊时,顾流鸢有意无意的嫌弃独孤残峰“出身市井,混迹公门,眼盲口笨,粗鲁不文”,更过分的是,有一次,独孤残峰递给顾流鸢一杯茶,顾大小姐当面就抢白他笨手笨脚,使得独孤残峰半天都下不了台。
顾流鸢曾不止一次的力劝若芊不要喜欢独孤残峰,说了好多“跟了那种没出息的烂人,一辈子都没好日子过”之类的恶毒之语。
——不管于公于私,顾流鸢为了自己还是她的兄弟,她都不会在女伴面前说独孤残峰半句的好话。
若芊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笑笑,笑得清冷。
女儿家聚在一起,总有许多絮絮不休的私秘话要聊。
若芊、还有顾流鸢都在若芊的闺房里,独孤残峰插不上嘴,便知趣的退了出去,何木木已经在外面等他。
何木木是个满头红发如火,高高瘦瘦的女捕快,她原本就是“cǎi_huā一窝蜂”里的“木峰”,在班房里直属于旧日“马蜂”老大独孤残峰的得力手下。
两个人的感情很好,一起哭过、一起笑过,无话不谈。
现在何木木在已在月亮门附近等候他多时,一见独孤残峰出来,就叫了一声:“老大。”
独孤残峰沉声问:“席老爷和蔡都监几时出门的?”
何木木低声回答:“今晨寅卯交更时分。”
独孤残峰问道:“确定是去了州府?”
何木木道:“确定,我跟出了他们三十五里。”
独孤残峰道:“听说邻近州县的公门好手,现在都集中在州府待命?”
“是的。阎罗王和班马儿都去了,海上花也在那儿。”何木木顿了顿,才补充一句:“席老爷连阴银刃也叫去了。”
听到这话,独孤残峰面上杀气乍现即敛:“现在是谁留守县衙?”
何木木道:“独孤老大您。”
独孤残峰道:“还有谁?”
何木木道:“刽子手姜斩。”
独孤残峰道:“姜断头现在在什么位置?”
何木木道:“天牢。”
“木蜂,你认为席老爷这一次为何宁可带了‘洗剪吹’里仅存的银仵作去,也不召我一道赴州府议事?”独孤残峰脸上,依然有些阴晴不定。
“木木以为……席老爷和蔡都监可能对我们……已经起了疑心……”何木木回答的吞吞吐吐。
独孤残峰默然,他很快敛定心神:“我马上去见韩姑娘,我们不能再等了。”
…………
“凉州”府。
“塞北”重镇,首府所在。
府衙内,高官云集,一场机密的高层会议,正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紧张的进行着。
会议的主持者,毋庸置疑,是列席官员中,品级最高的“刑部”正堂“十殿阎君”阎罗王阎尚书,灰扑扑的一张圆脸,状似骷髅,目如鬼火,虽然笑着,但却让人望而生寒。
——就是这个笑容可掬、态度和蔼的中年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