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一战后,败军战绩已经传回了金陵城内。光政殿内,只见到李从庆阴沉着一副脸色,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他一般。李从庆踢翻桌子,咆哮道:“为何这次又打了败仗,你们告诉朕,这是为甚么?敌军怎么一下子越过了秦淮河,往钟山去了?”殿内的重臣皆不语,如此国情重要之时,朝廷又打了败仗,是以一切都是丢尽了朝廷的脸面。李从庆袖袍一抖,厉声道:“你们不是有大臣说呙彦打仗十分勇猛么,怎么一遇到林仁肇就成了废人了,呙彦打了败仗,朕觉得这是我朝廷武将的错,来人,将呙彦的家人全家斩了。”潘佑道:“陛下不可啊,呙彦将军虽然打了败仗,可是罪责不在他的家人身上,如今呙彦被敌军俘虏,若是陛下大开杀戒,那呙彦心灰意冷之下,必定投靠林仁肇啊。”“这不行,那不行的,你们说朕该如何做,可是呙彦打了败仗,他先前不是在军中立了军令状,说要斩了林仁肇么,怎么如今这就算食言了,而且朕若是不严惩,将士们,百姓们不是看朝廷的笑话么?因此就得让将士们看看军令状的后果,以正军心。来人,传朕旨意,呙彦战败,罪及他家人,着禁军立即前去呙府捉人,押入大理寺内。”潘佑道:“陛下,这万万不可啊,陛下还是收回成命罢。”“不——”李从庆并没有听从潘佑的劝解,依旧一意孤行。潘佑无奈摇摇头,重新坐回了位子上,看来他们的新皇是不听臣下的劝诫的。禁军已经带领兵马去城内呙彦府上捉人了,街道两旁的百姓见了禁军而来,即刻闪身逃走,各自回家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百姓对当兵的还是非常畏惧的。呙府位于城南,也在冥器铺子一旁,武人对于宅院的选择没有文官那么讲究,武人嗜杀,是以棺材铺子,冥器铺子也可以阻阻他们身上的杀气。呙府的大门被人踢开,禁军气势汹汹地已经冲了进去,一队禁军鱼贯而入,这里戳一戳,那儿刺一刺,看见好的物事便放进自己的衣兜里,顺手牵羊的捞走了。待得茶盏过后。“虞侯,这里面没人?”“都头,这里面也没有人?”“人呢,都去哪儿了?”“……”“走,回去复命。”禁军即刻返回,往皇宫方向赶回去。待禁军走后不久,忽然从呙府外墙的墙角走出一个妇人,她一手抱着一个男孩,二岁的样子,此刻正睡着,一手牵着一个女孩儿,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女孩惊恐地看着那个妇人,指着被打开的宅院大门,道:“娘,这些人干啥,好坏,俺们家都糟蹋成这副样子了。”“唉,羽娘,算了。”妇人叹了口气,幸亏她事先得知自己的丈夫打了败仗,也听自家丈夫说起当今圣上的阴鸷性格,是以战报一来,她就出了呙府,也幸亏呙府人少宅小,那些下人便全部被打发走了,此刻她喃喃道,“这个,此地暂时也不能住了,只是如今身上只有两三贯的铁钱,不知今夜要露宿何处?”妇人抱着儿子,牵着女儿,背上悬着一个包裹便出门了。此刻从不远处的冥器铺子一旁,一辆驴车已经驶了过来,从里头探出一个少女的头颅来。只见这个少女伸出头来,见到那个妇人,她快速看了一眼,初时并无感觉,只是回想起来,便觉得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一个妇人却带着自己的一双子女,拖家带口地蹒跚地在街道上走着,她觉得甚是可怜。她赶紧吩咐驴车停下,随即小跑到那个妇人面前,而那个牵着妇人手的女孩转过头,一见到这个少女便道:“你好姊姊,姊姊你好漂亮。”“真乖。”少女摸了摸女孩的头道。“羽娘,小娘子,你?”妇人问道。少女已经走到这位妇人面前,问长问短道:“这位大娘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是否需要帮忙?”“这个,”妇人不认识面前这个女孩,她怯怯道,“小娘子我们这是,去逃难。”“逃难?”少女反问道,继而她又道,“既然逃难,那么今夜你们肯定也没地方住,不如去我那儿罢。”妇人道:“这怎么行,我们这拖家带口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少女忽然想起这句话,直接给蹦了出来,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大冬天的,你一人要带着这一双幼儿,不如暂住我那儿,我那儿地方宽敞。”“这……”“快上车罢,你叫羽娘是罢。”少女蹲下身子,掐着那个小女孩的脸蛋,小女孩也被“哧哧”地逗笑了。“娘,这个姊姊是个好人,等爹爹回家了,俺们再回家罢。”妇人一听女儿思念爹爹,她眼角已经滴出了几颗泪珠儿,“就依照小娘子的好意,等你爹爹回家了,我们再回家。”妇人一家已经上了驴车,驴车往那秦淮河畔去了,正是那清音阁的地方。少女下了车子,门口便有仆役帮忙着,妇人站在门口,她看了看此地,这种地方她是所有耳闻的,只是如今落难了,有个歇脚的地方也算是好的。这个时候,忽然赵德昭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指着少女道:“玖姊姊,她们是?”“她们是我在路上遇见的,本打算逃荒的,我这才带他们回来。”“玖姊姊,那敢情好。大婶子,请往里面走。”赵德昭热情道。“多谢小娘子,多谢小官人。”妇人半躬着身子,奈何怀中抱着二岁的儿子。此刻妇人怀中抱着二岁的男孩忽然间醒了过来,随即睁开朦胧的睡眼,他看了看自己的娘亲,软软道:“娘——饿了。”“三流儿,先忍一下罢。”妇人哄了哄怀中的男孩儿,之后又看着张玖月以及赵德昭道,“不好意思,我这孩儿有些顽劣,还请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