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昭来到城门口的时候，白翎儿的马车已经变成渺小的黑点，在灰白的官道上渐渐消失。
白子诺和白子轩已经回去了，月华还站在原地，久久望着翎儿的方向，也望着北狄国的方向，她的眼睛酸酸的，忍不住再次落泪。
“流苏姐姐，我再回不去了吗？”她问。
流苏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月华，对于一个和亲公主来说，回不去，才是最好的结果。”
月华的眼睛眨了眨，黑亮的眸子里盛了丝丝的疑惑，她刚要开口问，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月华回头，正看见慕容昭领着两队人马朝城门口奔来，流苏扯着月华侧身让过，慕容昭在月华面前停下，并未下马，低头问她，“翎儿呢？”
月华白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两个侍卫飞身下马，揪住月华，明娜出手护住，却被一个侍卫三两下制服。
“大胆慕容昭，我可是未来的皇后！你敢这样对我！”月华大声抗议。
“翎儿呢？”慕容昭又问。
“翎儿姐姐走了！去了我们北狄国，再也不会回来了！”月华泄愤一般对他叫喊。
慕容昭握着缰绳的手收紧，一阵猛烈的痛从心头袭来，他挥动马鞭，撒气一般，胯下的黑马一声嘶鸣，箭一般朝远方奔去。
侍卫放开了月华、明娜，紧跟上去。
飞扬的尘土漫上来，月华后退几步，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安的嘟囔一句，“她不会改变主意吧？”
流苏没有给她答案，纵使她心里清楚，翎儿不会回来了。
白翎儿刚出城不久，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采薇掀开车帘，很快又放下，她面带担忧的看着翎儿，小声说：“是……王爷。”
白翎儿的马车依旧缓缓前行，但很快，随着一股尘土的味道透过窗子弥漫进车里，马车就停下了。
“白翎儿！”慕容昭愠怒的声音传来，白翎儿心头一震，双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放在膝头，平静的眼眸中也漾起了一层水汽。
他来了？为什么要来呢？非要她狠心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吗？非要她刺伤他，非要将他对她残存的感情都尽数磨灭吗？
“白翎儿！本王知道你在里面！”他对着马车喊。
无尘的马车里，苏陌掀开背后的帘子，看着周围的人马，问无尘，“要我解决吗？”
无尘双目微合，对着苏陌摆了摆手，“她能解决。”
苏陌放下帘子，懒懒的倚在了靠背上，他狭长的眸子里尽是漫不经心，可那一闪而过的不忍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轻轻叹息，几不可闻，却最终也没能有所行动。
对翎儿来说，由她自己出面是最残忍的了，可是无尘却非要她出面，要她自己切断这段感情，然后心无杂念的成为九华山的守山弟子，以及将来的九华山门主。
白翎儿知道，此时此刻无尘与苏陌的沉默是一种表态，她要自己处理了。
白翎儿深吸一口气，俯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四月的微风是暖的，吹动她白色的衣袂，黑色的发丝，吹动她眼中涌动的液体。
面前的人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英俊迷人，他今天新剃了胡须，穿一件她从没见过的青色衣衫，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他就是这样去丞相府的吗？去给她一个解释……
“翎儿，随本王回家。”他的声音如往常般温和，语气也依旧不容置疑。
他要带她回家，没得选。
他对白翎儿伸出了手，“过来。”命令的语气，却也难掩心中的忐忑。
“我不能和你回去了。”白翎儿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马上的他，神情淡淡的，似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有半分的不舍和心痛。
慕容昭的心猛得收缩了一下，接着，便缓缓的跳动，每跳一下，便像被什么扯着一般，撕裂般的疼。
她还在恨他？
他跳下马，一步一步朝白翎儿靠近，“还在生气？”他温柔的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蒙着浓浓的不安和心痛，甚至还有愧疚……
“我没有生气。”她说，“我已经决定做九华山的守山弟子，一生一世守护九华山，不会再回来了。”她淡淡的一笑，似在说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
“白翎儿！”慕容昭难掩心中的震惊和暴怒，对她低吼，“谁准许你做这样的决定！”
“我自己。”她说，“这里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有太多我不愿意想起来的事，不愿意看到的人。说我怯懦也好，软弱也罢，总之，我不愿意再留在天玺国了。”
“只要你愿意，本王可以带你去到任何一个地方！为何！你要执着于北狄国，九华山？”慕容昭伸手，紧紧的箍住她瘦削的肩膀，冷声质问。
白翎儿瞪着眼睛，不肯让它眨一下，她的心很疼，很疼。
他说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他愿意抛下一切，带她去任何地方……
他们曾约定好的事情，终于可以实现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却要她爽约？
“慕容昭，你知不知道，我不愿意想起来的，也包括你……”白翎儿狠狠地咬出这些字，这句话似乎耗费了她许多的力气，让她不停的喘气，不停的喘……
慕容昭愣了一瞬，缓缓的松开了她。
此时此刻，慕容昭明白，白翎儿已经不需要他的解释了。
他此前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她的心，他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