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内心惊慌,强自镇定道:“皇上为什么要下药害奴婢?”
皇帝静静地道:“只是一些普通的mí_yào,不会对你有伤害。朕只是想,你今晚安静地呆在殿内,不要到处乱跑。”
又加了一句:“你房中的灯笼,朕已命人取了过来,会派人替你放的。”
沈舒窈惊惶不已,“皇上已经知道了?”
“方壶寺的住持,从他们一进林子起,就派了人窃听,然后到山上回禀了朕。”皇帝轻描淡写地道。
沈舒窈一颗心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如此重大之事,慕容琤怎么会如此忽疏,就这么轻易的走漏了风声?
皇帝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啊,他只知道方壶寺是颜家出资修建的,却不知道修寺的那块地盘,是朕赐给他们的。”
沈舒窈面色苍白,颤声问:“那皇上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呢?”
皇帝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朕会放出白色的风灯,如果晰王放弃,朕就立他为太子,如果他攻进来,就将他以谋逆罪处斩!”
沈舒窈如坠冰窖,皇帝也在下了一场赌局,赌慕容琤对他的情感与忠诚,可是他注定要落败了。
慕容琤已经孤注一掷做好了准备,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
对于皇位的野心和执念,已经浸入了他的血液和骨髓,成为他人生最主要的动力和目标。他永远做不到伏在另一个兄弟的脚下,向他俯身称臣。
此时皇帝望向她,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语气中不含一丝温度。
缓声道:“你也参于其中了,如果晰王没有逼宫,朕就答应你回到他身边,封你做太子妃。如果晰王要谋反,你也得同罪。念你心中对朕还有一丝尊重,就免除你的死罪,发配到掖庭。”
沈舒窈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心中千万次的祈求,希望慕容琤一定不要进宫,不要进宫!
夜色越来越沉,天空漆黑如墨,没有月亮,也没有一点星光,似乎在预示着今晚的阴暗与沉重。
沈舒窈瘫倒在椅上,浑身绵软不能动弹,可即使她现在能动,也不可能跑出去让放灯了。
皇帝坐在宝榻上,面色庄重肃穆。他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一挥手,太监跑了出去。
紧接着,一盏白色的风灯点着明亮的烛光,缓缓升起,在夜色中显得分外醒目。
她多么希望那盏灯能够熄灭,能够忽然掉落下来。可是风灯越升越高,整个山区的人都能看得到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凝听着外面的动静,沈舒窈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忽然,她闻到了一阵嘈杂之声,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向着帝宫靠近。
接着,传来如雷般的马蹄声,嘶喊杀伐声,铿锵叮当的刀剑相碰声,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沈舒窈仿佛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力,身子直直地落入了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的那一刻,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天地万物一片虚无。
他真的来了,带着一身的伤痕,苦难的记忆,满心的贪欲,用一种最彻底的方式,走上了一条彻底覆灭的道路。
皇帝依然沉着稳定,他既然已经接到了密报,必然埋下了重兵,整个帝宫,早已固若金汤。
厮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约过半个时辰,又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切归于平静了。
火光也渐渐暗下去,夜空又陷入无际的黑暗中。
她知道是晰王的人落败了被擒了,此时的宫门处,一定早已血流成河。风从窗口吹进来,似乎夹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坐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之间,他失去了九王之尊的皇位,站在了死神那一侧。
皇帝脸上也是无尽的落寞哀伤,他赢得了这场胜利,可这血淋淋的一幕让他清楚地看到,父子之间已没有丝毫的情感了。
殿外响起一行沉重的脚步声,灯光明亮,人影绰绰,接着一群侍卫押解着慕容琤走了进来。
他满身血污,长发散乱,望了一眼瘫软在椅上的沈舒窈,恍然大悟,眼中闪过绝望哀楚之色。
皇帝望着跪伏在他脚下的这个儿子,眼中含着浓浓的悲悯,为他,也是为自己。
“你抬起头来,让朕好好地看看。”皇帝沉缓地道。
慕容琤慢慢地抬起头来,面色虚空淡然,平静地望着皇帝。
皇帝望着他,缓缓地道:“朕一直想告诉你,这么多皇子中,只有你最类朕。朕年轻的时候,也如你这般,对皇位孜孜以求。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能成功,你却落到这个结局?”
他顿了顿,说:“因为朕比你更能忍,更有耐性。朕曾经准备了一只瓶子,每承受一次磨难,就往瓶里放一颗豆子,内心想着,等到豆子装满了,应该就能圆满了,可事实上,并没有等到那个时候,机遇就到了。你为什么不准备这样一只瓶子?”
慕容琤默然了一会说:“儿臣也有一只这样的瓶子,却一直是空的,因为那些磨难,我并不将它们放在心上。可有一样东西它是盛不下的。”
皇帝望着他:“你既不害怕受苦,那是什么让你迫不及待,疯狂地走到了这一步?”
慕容琤望了一眼沈舒窈,眼中闪过一抹钻心的疼痛,可转瞬间又恢复了淡漠。
他磕了一个头:“儿臣罪孹深重,但求一死,只希望父皇,从轻发落与之关联的人。”
皇帝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