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妃放下杯后,静静地望着皇帝,可是皇帝神色如常,没有一丝异样。
而自己却感到心口一阵钻痛,接着一口鲜血涌上来,殷红的血丝漫出唇角。
她大惊失色,拿着绣帕擦拭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喝下的才是毒酒,壶中的机关被人调动了。
双目惊诧地望着皇帝,而皇帝也似乎感到很意外,目光望向那盏玉壶,恍然大悟。
颤抖着指着凝妃:“你竟敢谋害朕?朕已经没有几天日子,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凝妃的身子瘫软在地毯上,头上的花钿散落了一地,满心的悲哀与痛楚。宫女们忙上前要搀扶她,有人忙着要去叫太医。
“谁也不许动,不许叫太医!”皇帝愤怒地叫道,“凝妃,你当年杀死太子生母,朕装作没有耳闻,后来与陆泉一起合谋刺杀,朕也饶恕了你。朕对你还不够宽容吗?”
凝妃凄然地望着跳跃的烛火,声音微弱地道:“臣妾自知有罪,只是孩子们都是不知情的,恳请皇上不要为难他们。”
说完这句话,鲜血喷洒而出,斑斑驳驳地洒在锦袄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皇帝终是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抱起她的身子,将她放在榻上。
望着她昔日如花般的容颜,在岁月的风霜中变得凋零,想起她从前婉媚承恩,昵枕温衾的日子,心中也倍感心酸。
若是她自己有皇子,怎么会变得如此嫉妒?若不是自己覆灭了她整个家族,她心中怎么会有这么深切的仇恨?
凝妃的眼前又飘过懿妃的影子,那个她一度鄙视毫无背景的秀女,如今终于要成为这座后宫至高无上的主人了。而自己荣华过尽,结局如此凄惶。
目光落到皇帝脸上,心底的仇与恨渐渐化去,在他柔软而伤感的目光中,长长的一声叹息,终于阖上了双眼。
宫人们一齐跪伏在地送行,因凝妃有弑君之举,谁也不敢大哭,又恐牵连其身,个个战战兢兢。
过了一会,常松上前道:“皇上节哀吧,凝妃自己糊涂,才会寿年不永。”
皇帝哀然地道,“凝妃忽动杀机,不可能是为了她自己,应该是为了太子,她想帮太子篡位!”
然后望着地上的宫人,肃声道:“凝妃是否与人合谋,你们从实交代,否则一概以同谋罪处斩!”
一个身穿紫衣,眉目端秀的宫女上前一步道:“娘娘行事谨慎隐秘,奴婢等整天贴心伺候也不知她的心思,不过,娘娘今天确实去过东宫一趟。”
皇帝浑身颤抖起来,刚才仅仅是猜测,当得到确认后,愤怒中还有无比的悲凉。
高声道:“他们具体合谋些什么,有什么暗号或行动?”
紫衣宫女回道:“娘娘当时与太子在书房内,我们听不到谈话内容,但娘娘在院中布置了烟花,迟迟没有燃放,不知与计划是否有关。”
皇帝望了一眼院子,沉声道:“封锁凝妃死亡的消息,谁也不许走失风声,将院中的烟火点燃。”
最后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太子看到烟花前来,就坐实他与凝妃合谋的事实,如果他没有前来,就证明他与谋杀没有关联。”
瞬即,绚烂夺目的烟花腾空升起,照亮了整个皇宫,流盈宫在焰火的映照下,透着无比的凄迷哀婉。
皇帝坐到大殿当中的宝座上,静静地望着宫门的方向,等待着那个心惊胆战的答案。
东宫中,慕容璎在书房内坐立不安,流盈宫一直没有传来消息,他也不敢派人去打听。
心中徘徊而惶恐,一会儿希望凝妃放弃计划,宴会上一片和乐喜庆,一会儿又希望凝妃出手成功,皇帝血洒当场。
正在这时,忽见窗外一片明亮,如同白昼,忙走到院中,只见流盈宫的上空,绽放开一朵朵耀目的焰花。
慕容璎在一片震惊过后,喜悦如潮水般漫上心头,黑夜过后,明天就会有全新的太阳升起。
长久以来盘萦在心头的恐惧与焦虑,就会全部化去,自己将主宰这个庞大的王朝,再没有人能与自己争锋,能威胁到自己。
他激动而兴奋,带着一群早已准备好的侍卫,命人打开宫门,就要去流盈宫探丧。
忽然,一个太监从侧巷闪身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慕容璎定晴一看,发现是沈舒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道:“舒窈,你来得正好,流盈宫发生了大事,随我一同去吧。”
沈舒窈上前一步,低沉着嗓子道:“殿下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不管发生了什么,等中宫传出旨意,殿下再行动不迟。”
说完唯恐有人发现,又低下头匆匆走了。
慕容璎愣在那里,她乔装改扮前来通信,难道发现了什么?
忽然间打了一个寒颤,忙咐咐:“快关上宫门,熄了灯火,大家都屏息凝气,谁也不许出声!”
旋即,整个东宫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流盈宫内,皇帝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过了许久许久,依然没有看到动静。可他仍然不相信,派了人去东宫察看。
过了一会,侍卫来回报,“东宫大门紧闭,悄无声息,大概太子殿下已经安歇了。”
皇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中夹杂着一丝欣慰,太子果然是不知情的,他仍然心存孝心,没有想过要谋害自己。
他又重新走到内殿,望着榻上渐渐冰凉的尸体,问常松:“凝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常松已将那盏玉壶仔细察看了一番,